秋日的早晨。我一如既往的開着車上班。打開收音機。主持人簡單的說了一句:史上最好聽的音樂-亂紅,請欣賞。低沉堅定的鋼琴聲彈奏出一組音符,接着憂鬱而惆悵的笛聲響起,一縷好聽的主旋律宛如曲家的傾訴,鋼琴彈出的輔音不斷的鋪陳,好像陪在你身邊的情人。偶爾鋼琴的聲音又漸漸的清晰起來,如此的陽光,攝人魂魄的笛聲總是如影相隨,慢慢地高過了鋼琴的彈奏。
我又一次被音樂所感染。曲家好像站在高高的橋上,把車停在橋邊,深情地俯仰着橋下河邊的一攤攤紛繁雜亂的野花,沒有秩序,沒有規格,沒有艷麗的色彩,沒有異香。但是蓬蓬勃勃,一大片一大片,讓你不由得感動大自然的魅力。在陽光下他們壯觀,讓你目不暇給,濛濛細雨下,他們清新,張開着每一個花蕾,散發出野香,深深吸一口,泥土的芬芳撲面而來。我彷彿看到了曲家的淚水緩緩劃過他的面頰,感動他的不是這亂紅,而是很多年前這亂紅盛開的季節,曲家滿頭亂髮,衣服也皺皺巴巴,但是,這阻擋不住他青春的氣息。春天的花朵表達的是夏天的燦爛。純情的少男少女,散發著迷人的光澤,讓人不斷的呻吟,年輕真好,年輕真好。熱烈而美麗的愛情故事在荒野的花海里上演。主角只是兩個燦爛而迷茫的少年。其中有一個一定是作曲家。他們如此相愛,多年以後,曲家又來到這野花紛亂的花海,被他自己的愛所感動,淚流滿面,一股旋律由心而生。
我立刻停下車,在這川流不息的路邊我淚流滿面。慢慢的視力和意思開始模糊。
14歲我進了師範。15歲提前做了教師。在一個叫做芭茅的山區做了中學教師。幾棟瓦房,幾間破破爛爛的宿舍。我一干就是八年。人生最美好的歲月就扔在那裡了。1990年離開后我再也不敢回去了。我就是怕回憶。每天深夜,一個少年教師總是批改 作業備課到深夜,煤油燈總是熏得他淚流,半夜就睡在桌子上。早上起床鈴響起,他就擦擦眼,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小小的校園裡總是響着這個少年教師清澈而高昂的聲音。蓬亂的頭髮,眼鏡總是破了一角,衣服皺巴巴的,褲子總是破着大洞。但是對職業和學生的熱愛,熱情奔放,他的周圍總是笑聲和純凈的目光。他就像一顆大樹,周圍盛開着五顏六色的花朵,雜陳着不同尋常的綠色。這就是亂紅。
他有一輛當時還不錯的自行車。一有空閑,他就懷揣着尼采,薩特,小說選刊,讀者......,一頓狂飆,硬生生的從山腳衝上山頭,然後從車上躍下,任自行車自由運動后安靜地躺春天泥土上。他則躺在草地上,花叢中暢遊知識的海洋。累了,拿起一根草,挑撥着螞蟻小蟲子。一任太陽西下。采一把野花,養在玻璃瓶內。房內清香四溢。
多年以後他來到這個繁華而雜亂的大都市。到處都是整齊劃一的綠色,和鋪陳排比的紅色,紫色。他忙碌之後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麼。
亂紅。就是亂紅。紛繁雜亂卻青春洋溢。
就這樣我掩不住哭泣,抽搐。無力的倒伏在方向盤上。一個交警把車停在我車后,過來敲了敲車窗,我抬起淚眼,朦朧的看着他。我開了車窗。對他說了聲:這音樂聽的。他一言不發的看了看我優雅的給了一個繼續的姿勢。上了警車,打開雙閃在我身後守護。我立即關掉音樂開車離開。
這就是攝人魂魄的音樂,這就是魅力無限的音樂。它讓你感動,震撼,它讓每一個人都熟知他的旋律,而又無法忘記。它懂你,它也讓你懂它。它讓你高興,憂鬱,回憶。讓你沉思,哭泣。
亂紅。讓你回想青春,讓你回憶愛情,讓你在所有的日子裡不放棄純粹和潔凈。讓你高尚。讓你有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