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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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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靜。獨自一人信步走在秦淮河岸。依舊是火樹銀花,歌舞昇平。歌女的淺唱,遊人的調笑,小販的叫賣,船槳劃過的水聲,這一切,年年月月,從未斷過。可我,不再以一個風流才子,多情詩人的身份來此,為花魁,頭牌們填詞作曲;不再以一個豪門富少的身份來此,與朋友們花天酒地;更不是以一個二品朝臣的身份來此,隨御駕體察民情。如今,國破家亡,談何體察民情,談何豪門富少,便縱是滿腹才情,也不知何處揮毫!現在,只是一個亡國者罷了。

  槳聲燈影,絲毫沒有一絲暖意,心涼矣。風猶寒,夜猶寒。遠處一座歌舫里飄來一曲悅人的歌謠,其詞是那樣熟耳,不正是我親筆填寫的么?一陣陣的叫好聲,是歌好,詞好,還是唱得好,亦或是獻唱者的容顏之好呢?在我聽來,那些辭藻,那些樂章,早就成了過往的哀傷。

  走進巷尾一家不起眼的茶坊,裡面只有兩三人。沏上一杯茶,默默品着,品着早已被蠻夷鐵騎踏破的那一場盛世繁華。白駒過隙,歲月荏苒,覆蓋的不只是御賜貢茶特有的清香,還覆蓋了整個歷史,覆蓋了那不復存在的盛世王朝。

  多年前,懸樑刺股,十年寒窗苦讀,為的不只是金榜題名,不只是千秋功名,只是為了心中的宿願:黎民蒼生能安居樂業,江山能在我輩手中繼續傳承。這樣,就足夠了。但這尚未實踐了一步,就隨着王朝的覆滅一起埋葬在了歷史的遺迹。

  半杯手中茶,漸漸冷卻,沉積了歷史的記憶。耳邊回蕩的《蝶戀花》,依舊是那首《蝶戀花>;》,只是時光流逝,人的心境不同了。

  淮河岸,景依然。卻不是從前的夜夜笙歌繁華。琴奏蕭伴,終沒有,逝去的歲月里,那樣餘音繞梁。

  玉蕭焚,琴弦斷,也在為王朝悲嘆。恐怕也只有像我這樣的人,才會知道,它們在嘆: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