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愛叫沉默,沉默如山,堅定得讓人敬畏。有一種愛叫美麗,美麗如花,絢爛得讓人永記。
有一種愛,深徹在骨子裡,沉睡在心靈里,飽滿在淚眼裡,長伴在成長里,蒼白在頭髮里,緘默在風雨里。這種愛叫做父親,血濃於水,不枯萎不褪色,不幹涸不腐爛。
父親,這個對我來說陌生而強烈的字眼,一直流淌在血;液里,浸透在生命里的每個角落。從出生到死去,一直根深蒂固在靈魂深處。父親,這個對我來說遙遠而溫暖的字眼,一直呼吸在奔跑里,充盈到生命里的每寸肌膚。從兒時到成熟,一直如影隨形在靈魂左右。父親是河流,源源不斷灌溉我乾渴的生命;父親是太陽,日日夜夜照亮我前方的夜路。
記憶中父親是沉默,沉默少語,一臉肅靜,只有和母親吵嘴玩時才敞開笑言;回憶中父親是堅強,風雨無謂,波瀾不驚,那次祖母去世時卻淚流滿面;夢裡父親很遙遠,每次我們倆一言不發,仿若天涯,每次默默凝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才猛然感到那麼近;淚眼裡父親是冷漠,每次倔強叛逆時總是瞪着我,每次看他堅定的眼神,才感到那麼溫暖。父親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的融入到血肉里,總在不經意間讓我感動,雖然我們間的距離遙不可及,無法觸摸。
因為家裡貧窮,父親早早棄田外出,隻身一人來到這座陌生冰冷的城市。記得上次相見是清明時節,細雨蒙蒙,春寒正濃。一簇銀絲猛然捲起在他頭上,望着他瘦弱孤單的背影,我才知道到他老了,一步步的走向衰老,陪伴我的日子正在悄悄縮水,瘦弱。父親怎麼老了呢?淚水浸濕了嘴角,我獨自咀嚼着那段與他分開的日子,雖然是幾個月,卻有幾十年之久遠。是的,我們兩人的沉默更厚了,滄海橫絕,回頭也再回不到過去了。
彷彿父親在心中一直很殘缺,當看到別人父子在一起溫馨的畫面時,心裡酸酸的。記得小時候,對我的教管父親是非常嚴格的,每天回家后必須先完成作業,還要檢查。在金錢方面,他自己更是以身作則的勤儉節約,潛移默化中我學會了從不與人攀比奢侈。父親喜歡抽煙,酒更是他生命的全部,融透到血液里,不醉不罷休。他的朋友都是些平凡卻善良忠厚的人,每次客人拜訪或朋友串門,父親總是泡一壺濃茶,備上香煙,等待別人來閑談。也許是繼承了祖父的習慣,父親喜歡獨斷專權,在家裡他是主人,只是偶爾會聽從母親的聲音。
可他的心是細膩真切的,粗中有細。雖說是一個農村人,父親卻厭倦耕田種地。父親的背脊是田地所挺拔起的紋路,父親的皺紋是稻穀所雕刻出的粗糙。父親一身土地的氣味,即使已告別田園已有十年之久;父親的眼睛是月,手掌是河流,靜靜照徹着我們的家園,默默地養潤着我們的生命。父親微笑一下,我嗅到了稻香;父親愁眉一下,我聽到了布穀的悲鳴;父親倒下是一座山,父親奔跑是一條路。他出身土地,也將歸於土地。就像祖父,已經長眠於他一生所辛勤耕耘的土地里。
父親的愛,是悄無聲息的,潤物無聲的,滴水成海的,不幹不涸的;父親的愛,是堅韌不動的,沉默深厚的,無事不可的,不腐不爛的。看着他那一直走在回憶中的背影,我轉過身時,淚流滿面;聽到他那一直回蕩在耳邊的關心,我回過頭時,心暖如春。此刻想握着他粗糙的手掌,靜靜的凝視着他一臉的滄桑心酸,輕輕對他說,爸爸,我愛你。
這個美麗而憂傷的季節,總有些蕩漾在心頭的懷念,不是愛情,不關友情。是沉甸甸的父愛,就像枝頭果實,飽滿繁盛,如同夏花,絢爛到死。
默,給父親 標籤:父親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