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少年兄弟情
羅星雲
大食堂餓死了不少人。政策觧散了大食堂。又允許社員自家開伙煮飯了。還允許大家在田邊﹑地角﹑墳垻﹑路旁挖“堆堆地”,種蔬菜﹑雜糧以補充糧食的嚴重不足。那是1963年。
我讀小學三年級,弟弟讀-年級。一天下午放學,我倆兄弟吃完飯,肚子還是餓兮兮的。弟說,有生紅苕,哥我們去拿來吃。我問弟在哪,弟說在紅苕坑裡。我揭開坑蓋,藉著微弱的光看,坑底中央有個石板蓋着的很小的腌菜缸。弟說紅苕就在缸里。坑很堔,我倆都夠不着,想跳下去拿又怕爬不上來。想吃的慾望實在強烈,不甘心眼睜睜看得見卻吃不進口。我拖來根燒灶火用的長木叉,趴在坑囗用叉掀開石板掇紅苕。可木叉又重又粗,紅苕又小又圓,始終掇不上來。三扠兩掇卻把缸掇倒了。我倆兄弟嚇得趕緊爬起來蓋上坑蓋跑了。
等到開春育紅苕苗時,爸下坑去取紅苕,糟了,缸倒了紅苕也早被老鼠啃光了。爸氣急敗壞地把我倆兄弟整站起,厲聲追問誰幹的。弟駭怕了就賴帳,說我不曉得,是哥掇的。害得我挨了頓飽打。而且,從那以後,凡我惹了他,他總邊跳邊吼﹕“哥掇紅苕哦”這醜事。( : )
我死恨他,總想找機會整治他。
那時,米極稀缺,飯食以粗糧為主。所以每天下午放學回家吃飯後,準備晚飯和弟二天早飯要參和的粗糧是毎家孩子必須做的。我們刮洋芋,勤快踏實的弟嫌我既慢又偷奸,他雖小些也寧願均分各刮一堆。洋芋又多又小實在難刮,我就使詐,騙他扭頭看別處時,飛快地把我沒刮的毛洋芋推一堆混進她的堆里。如此幾次,我很快“刮”完耍了,弟卻越刮越多,她邊風快的趕工邊報怨,掇紅苕的,肯定給我整的,我越刮越多。我偷笑不已。
剝豌豆時,弟怕我又使詐,他端岀兩個大瓷碗給我一個,說我倆各自剝滿一碗就耍。豌豆顆小莢稀,剝滿一碗實在困難。我便故技重施,先蹲在他靣前嬉皮笑臉逗他,等她放鬆警惕時,便滿臉驚喜耵着她身後,說媽你拿的饃饃喲!待弟聞聲扭頭時,我趁機從他碗里捧一大捧豌豆跑了。弟看看他的碗又瞅瞅我的碗,滿臉孤疑,又嘟囔﹕“掇紅苕的”,你剝起啷快,我又越剝越少。在弟的報怨中我哈哈大笑。
我終於收拾了他又輕鬆了我。但沒完,哪個叫他害我挨打還經常吼這醜事。
平時,她跑不贏我總等他。這天放學,我甩掉他就往家跑。進屋我就揭鍋蓋,把紅苕上靣一層薄薄的白米飯鏟進我碗里,狼吞虎咽。等滿頭大汗的弟揭開鍋蓋-看,留給他的儘是紅苕。弟跑來奪碗要重新分米飯。還邊哭邊又吼我醜事,眼看到口的米飯要重分,我急了,推她-掌又踢他一腳。倒地的弟扯住我的褲角大哭﹕爸爸吔,哥打我喲!
那年我已九歲多了而弟才七歲!
那一掌-腳打痛了弟的身,也頓時打疼了我的心!尤其是那聲“哥打我喲”,使我又羞又愧!我輕輕拉起他,又把米飯倒進他碗里。
從此,我再沒打過他。凡事我寧願吃虧也讓着她。別人更不敢欺她,因為我從小就“天棒”。
後來,我助他有了工作進了城,他又拉扯我幾經曲折有份職業,倆兄弟都在城裡安了家。五+多年裡,倆兄弟遇事總是商量着辦。哪個遇到過不去的坎,背後總會有個堅強的支撐自動伸出。
從小到現在,僅管雙親已去世多年,我們倆兄弟還有各自的兒女們,不管天南地北,還沒有哪-年不在一起和和睦睦團年。就漣平時,無論是誰,哪怕在外喝頓稀飯,不喊上另一家,心裡總是不落。
當然,兄弟倆也有過爭論甚至紅臉,但總是為對方好,怕他(或我)踩虛腳或為別的小事。而且爭了就了,想記恨都難。
無論故鄉還是城裡,凡是熟悉我們的人無不欽羨我們的兄弟關係。
少年兄弟情,我-生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