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豆大的汗珠在他額頭上面滲出,甚至他能聽見汗水滴落的聲音。“快到了,快到了。”他在心裡安慰自己。
“也許這是最後一次了,一定不要讓她看出來,一定要安全的到達。”他的心中此時只有一個信念,或許他清楚自己這是唯一一次了,車速開始逐漸放慢,檔排開始從高檔位落到了低檔位。而駛向的方向卻沒有更改,車子依然駛向她上班的地方。
他是在給自己的愛人去送飯。而忽然而至的疼痛卻讓他一陣心傷,也許這是最後一次了……
給她送飯是他多年的習慣了,因為她說過自己一點也不喜歡單位食堂里做的飯菜。沒有油水不說,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每次下班她都是最後一個去食堂,而那時食堂裡面的飯菜已經涼透了。知道原因后,他立即表示每天給她去送飯,他有的是時間。她阻攔他,說沒事,自己可以從家裡帶去飯菜,或者可以讓食堂的師傅再幫她熱一下。
他固執的說不,因為他愛她,因為他心裡不想讓她受一點委屈……
也許換做別的男人,做不到每天給愛人送飯了。可是他可以。他開着一家小商鋪,可以每天抽出半小時左右的時間去給她送飯。
於是,幾年中他風雨無阻,而她在單位里也能吃上自己喜歡吃的飯了。期間她對他提出抗議過,說算算一點也不划算。因為開着車跑到她上班的地方有幾十里路,她說油錢都比飯錢要多了。聽到她說這樣話時,他總是笑。打趣着說只要自己的愛人能吃上他送去的飯就是最大的划算,從不去想什麼車油錢與飯錢的比較……因為習慣了,所以她也就安然承受了這份真愛。
也就在半年前,在體檢中查處了肺癌,已經不是初期的癥狀了。由於體檢時候是他自己去的,體檢的醫生是他同學。當時結果一出來,他立即木住了,而同學也搓着手好像他也很抱歉一樣。轉而他立即清醒,央求同學要替他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同學說可以為他保密,可是他要按時治療,若不然生命將很快會走向終點。他笑着搖搖頭,說癌症還是人類的不治之症,就算是治療也沒有效果了。所以他不想去治療,只想安靜的走完剩下的日子。同學眼中含着眼淚,清楚他心中的想法,知道他的個性與脾氣,所以也沒加多勸……看着同學眼睛的紅,他在心裡對自己說活的值,有個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還有個真正的朋友,也許這就是完美的人生。
自打他得知自己身患癌症以後,他更加珍惜給她送飯的日子。至於病情誰也不想告訴是因為他不想任何人擔心他,害怕一旦說出會有人受不了……尤其是她,會不會因為自己的病情而導致工作中的失誤?會不會辭職來照顧自己?他心裡清楚,一旦自己公布了自己的病情,她一定會無所顧忌的拋開一切,一定會因為自己而失去更多。雖然隱瞞病情對她來說很不公平,不過卻能讓她在自己走後還能保住她的工作,或許這樣才能讓他走後她的生活好一些。也許等真相大白的時候她會恨自己,然而他卻實在不想讓她在此時就知道自己的病情。如果等真相解開的那天到來了,他會告訴她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想着這些的時候,車子已經到了她單位的門口。因為常來,所以門衛一看是他的車子立即抬桿放行。今天他為她做的是柿子炒雞蛋,還有一小碟他親手調製的豆瓣醬。雖然不是很豐富,卻都是熱乎乎的。其中柿子炒雞蛋是她最愛吃的,隔幾天他就會為她做一次……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拎着保溫桶的他今天卻怎麼也爬不到三樓了,疼痛如山倒一般的襲來。眼前忽然一片模糊,隨之而來的是他倒下的身軀。他清楚,自己的生命也許到了終點,但是他沒有怨恨。
前幾天,他準備好了一切。家裡吃的喝的用的,都買好了。儲備了整整一個儲物間。記得晚上她回家時還問他,怎麼忽然買這麼一大堆東西。他說估計最近物價要上漲,趁着便宜多準備點,免得漲價后多花冤枉錢……在倒下的這刻,他心中慶幸自己提前準備了那些東西,要不然她會很累的。
她單位的馬姐看到了他,馬上大喊。單位裡面出來了很多人,七手八腳的將他扶起,後續着又出來很多人,因為馬姐的喊聲確實有點聲嘶力竭的味道,後來的人群中也有她。看到是他,她立即撲到了他的身上,哭着問怎麼了,究竟是怎麼了?他慘然一笑,對她說沒什麼,自己要離開了,從此以後再也無法幫她送飯了……人群里有人撥打了120,她勸他不要說話了,等醫生來了再說話。他搖搖頭,說不用了,因為自己已經是癌症晚期,是半年前的事了,只是自己故意隱瞞着她。
她愕然了,在場的人全部愕然了。他們都知道他倆是恩愛夫妻,每天的送飯就能說明他對她的真愛,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每天來送飯的老公居然是癌症晚期。尤其是她,她搖着頭說是他在騙她,一定是在騙她,她不信,她不能接受這種現實。她喊人扶住他,嘴裡一直說著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在場的每個人,都很震驚同時也有一些不解。他們不理解,不理解這個男人為什麼患了如此大病卻不告訴自己的愛人,他們也不能理解為什麼如此的疼痛男人還能堅持來給妻子送飯……
此時更大的疼痛一陣襲來,他知道自己堅持不下去了。輕輕拉過她的手,告訴她不要怪他對她的隱瞞,因為這一切都是因為愛。他語氣微弱的說著,而她含着熱淚聽着。他告訴她在他兜里有隨身攜帶的一封信,是給她的。聽到他這樣說,她趕緊找出那封信。
守着在場的眾人她讀完信后嚎啕大哭。
在信中,他這樣寫到:親愛,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也許就是我要離開你的時候。不過我已經幫你置辦好了很多物品,都在儲物間里。至於病情的隱瞞原因是因為害怕你會為了自己辭去現在的工作,如果那樣了我走後你的日子也許不好過……他請她原諒自己以後不能再給她送飯了,要她試着去接受食堂的飯菜,試着去接受一些不習慣……還有,他要她儘快的忘記自己,如果有合適的男人請她接受,讓別的男人替他照顧她……
她哭着搖頭,說他心狠,說她不能離開他。她嘴裡說著我們會好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他的病情也會好的……在場的所有人,除了男人自己,無一不流下熱淚。
這刻,男人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他拉住愛人,說了一句話后就閉上了眼睛,那句話是:一切都是因為愛……
是的,這人間的一切,不管是謊言還是真實,不管是失敗還是成功,也許真正的原因都是因為愛!
2011。1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