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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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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憋了一眼窗外,陽光灑滿了每一寸土地,天上的雲朵,趕集一樣向一個方向飄去。湖邊的柳樹在春風中得意搖曳着。像是小女孩剛剛穿上了新裙子正值向她的夥伴炫耀一樣。

  陽光下,三三兩兩的學生走過,不知道他們談論着什麼,偶爾發出清脆的笑聲。教室里卻有些陰冷。老師的博學認真與學生的漫不經心頑皮始終有些不搭調。自由發言時,都會很安靜,靜的可以聽見一片樹葉飄落的聲音。

  走在馬路上,呼吸着新鮮的空氣。自由的漫步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欣賞着那些知名或是不知的花朵,有一種說不出的悠閑。悠閑的有些幸福,幸福的也有些有些憂傷。突然想起一句話:當時只當是尋常,失去后才知道那是銷魂蝕骨的尋常。現在該我羨慕這些學弟學妹的那些簡單的快樂了。

  是不是所有畢業了的學生,重返校園時,都會有一種別樣的親切呢?也許吧,原本以為為那些永遠埋進記憶深層的東西再翻不出來了。只是沒想到的是,那些樹,那些花,那個足球場,那些草坪通通將記憶翻出。有些心酸。心酸快樂的已是失去,不快樂的想起來依然不快樂。

  踏上校園那一片草原,過去這裡的一切歷歷在目,而此刻的我像是一個觀眾,只是靜靜看着。心卻猶如潮水。因為我想起了她——我的女友。

  大學畢業后,她依然留在了這個對她來說亦不熟悉也不陌生的城市。也許是因為這個城市不適合我,也許是因為我不適合這個城市,總不找不到合適的工作,記不清是在多少次面試和換工作后,終於擊垮了我強留此地的意志。我到了南方,人有時候說也說來奇怪,無論我怎麼努力,在我大學畢業的北方城市,就是找不到滿意的工作,可我到了南方,很快就找到如意的工作。做起來也得心應手,就像是種子落地,發芽那麼自然。直到現在我也解釋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當然我和她也分割到了兩地。

  有人說,愛情總是以不了解開始,而以太了解而分手。我們是個例外。我們是以太了解開始,卻以形同陌路而結束。都說,這個世界變化的動物就是人,也許吧。她在陌生的人面前安靜的像是一池湖水,可是在的她熟悉的人面前又像是一條歡快的魚。偶爾有點小幽默,弱智與聰明並存。記憶里那張清秀的臉上總是滲透着甜淡的笑容。只是這些都將永遠埋進記憶。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我是不是投錯胎了,我想我應該是個女子才對。因為我有時候會像個女子那樣戀舊。此時我想起了汪國真先生說過的話:“往昔記憶的碎片黃葉落花似地從眼前掠過,憂傷快樂偶爾如一根糾纏不清的水草伴着魚群游過。”此刻我總算是有所領悟。但是很快我又想通了,不是我戀舊忘不了她,而是我真的對不起她。

  如同盼了一個世紀的國慶長假終於到了,我如同一匹掙脫韁繩的野馬,踏上了北上的火車。腦海里閃現出千百種別離大半年後重見的場面,我們之間雖然出現過不少的小問題,我以為這都是長期的時空距離造成的,見面了,所有的問題也會像空氣,存在但是看不見。

  走出車站,看到她穿着一件天藍的色連衣裙,手上拿着一件外套。瀑布一樣金黃的頭低垂在腰間,修長的影子印在地上,她比以前更漂亮了,真的。只是感嘆女子大抵都那樣,總是為了漂亮而穿的很少。隔得太遠我撲捉不到她的表情。我悄悄走到她身後,拍了她的肩膀。到“小姐,你是在等我嗎?”她一驚,回過頭半天才丟了一句:“是你呀,嚇死我了”。沒有絲毫的表情。雖然我也不知道我期待她有怎樣的反映,但是她那種表情讓我感覺到意外。至少這樣的見面場面我真的沒有想到過。路上我真的很想跟她說點什麼,可是每當我看到她看着我的那雙眼睛,猜不透。我也突然不知道我該說點什麼,總覺得說什麼都不恰當。路上我和她都有些安靜。這樣的氣氛讓我覺得有些尷尬。想想以前,她總有說不完的話,總有講不完的笑話。甚至穿什麼衣服都會問我,女子都是那樣,總是不自信。所以總喜歡問她穿那件衣服漂亮。但是我喜歡她問我。因為做為一個男子,被依賴的感覺是幸福的。

  到了她單位住的地方,正值正午時分,十月柔和的陽光透過走廊的門窗,照在她的頭髮上。折射出金黃色的頭髮上。十月的陽光雖然有着燦爛的光芒,卻失去了夏日陽光的熱量。她掏出鑰匙。開門,可是開了半天也打不開。我接過鑰匙,試着開門。可是我明明感覺到鎖已斷開,但是就是推不開門。感覺有什麼東西正抵着門。她看着我,一頭霧水。過了一會兒門自動開了。我一驚,看看她,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受了什麼很大打擊而呆掉了,臉色鐵青。我順眼望去,半響,手上的買給她的禮物掉在了地上,碰的一聲碎了。本能的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一個英俊的男子系著圍裙,站在門前。恰似一個妻子在家等待丈夫歸來的情形。只是今天換成了丈夫等待妻子歸來的場景。餘光之處,掃視到了桌上的飯菜已上好。三個人僵硬的站在那裡,驚奇尷尬疑惑說不出半句話。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我脫口而出:“三個人的世界太擁擠了。”我完全沒了意識。也管不着身後的反應。丟棄所有的東西,將他們推進門,將大門拉上,他們的背影在光線里變成窄窄的一片,最終隔絕在門后的世界中。或許是來的太突然,心像是鋼針扎進,無力,那一刻,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我聽不見他們的叫喊聲,直接往樓下奔去。我好像變成機器人,擁有了無限的能量。也看不到眼前的任何人。身後的司機好像在罵誰。只是我暫時管不了那麼多了。我想,這個世界也許最不能接受的是突變。它沒有預言,沒有預兆的突然改變,心一下子要從巔峰跌倒谷底,沒有粉碎,也已傷痕纍纍。也許還有修復可能,但卻遙遙無期。我像是走入了某個死胡同,進不去也出不來。腦子像是壞掉的水龍頭,不斷湧現出和她在一起的畫面,共撐一把傘在滂沱大雨中行走;一起頂着烈日,在大街上穿梭;在迷路的大森林裡一起尋找着歸路。為了買一件合適的衣服,哪怕跑到城市邊緣也無所謂,因為總有她陪着我。

  我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那裡。只是覺得全身無力酸痛,感覺一隻螞蟻就可以將自己絆倒。終於癱坐到了路邊,迷迷糊糊。許久,是清冷的烈風將我吹清醒。已是半夜,擁擠的街道瞬間變的林靜。我漫無目的掏出手機,一看有幾十個未接電話。還有幾條短信。全是她的,我冷靜下來,翻開短信。“你到底在哪呢?我求你聽我電話好嗎?”“你回來好嗎?我找你找的好累”“還記得嗎?你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要給對方一個解釋的機會”。

  我心口劇痛,在心底給她道歉,因為我還是不想她擔心着急。只是我不是有意不接電話,當時沒了意識,聽不見,也看清任何東西。我連忙撥回電話,等待,半天也沒有一個人接電話。我撥第二遍,半響,終於接了電話。還沒等我開口。聽到一個男中音說:你好,這是車禍現場,手機主人的主人正送往醫院急救……手機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我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是在她的葬禮上,沒有眼淚,也沒有言語。抱着她的骨飛,誰也不讓碰,誰也別想把她從我手中搶走,也不知這樣過了多少天。也許是在我昏迷中最後將她埋葬。那個時候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只要想到她是在找我的時候出了車禍,只要想我心愛的她再也不會向我撒嬌,再也聽不能同她說話,再也擁抱不到她,我的心像是被萬箭穿破,至於那個男子也沒有追究他是誰,因為已沒有任何知道的意義。自責,良心不安,彷彿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直到現在我也沒弄清,是什麼支撐我活到現在。

  轉眼,她已走了五年。我依然單身,外人看着我總是外表光鮮的活着,即使有些傷痕,也根本看不出來,是因為內在的糜爛隱藏在外在磨損后的癒合。是啊,人生多麼奇怪,一件小事即可以成全一個人,也可以完全改變一個人命運。就像一條項鏈可以改變馬蒂爾德一生,一個陌生的男子改變我和她的一生,造成不可彌補的遺憾。突然想到一句話,生活中的許多誤會大多都源於不願意解釋或者還沒來的及解釋。此刻我終於相信了一句話:有些人一轉身就真的是一輩子。

  今天我又來到了我和她曾經的校園,我相信她肯定也在這裡等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