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立之年有什麼特別么?我常常在想為什麼古人要這麼分?
這兩年給我震撼的事接踵而至,一樁樁一件件無不衝擊着我的心臟,顛覆着我的信仰,影響着我的悲喜。
什麼樣的事啊!
突然之間發現父母老了,老的不只是頭上多出來的白頭髮,身體變差了,聽力下降、反應遲鈍、經常生病,已經老得無法為我們遮風擋雨,老的想愛我們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那些長輩,一個個的離開我們,一個個的永遠從我們的世界消失,愛我們的、牽繫我們的人慢慢的在變少。
那些陪我們度過昔年快樂時光的朋友、玩伴,一個個的散落在生活的角落裡,被現實折磨得不見當年,相見也難。
那些我們堅定過的信仰全部坍塌。
曾經相信人定勝天,我們可以改變命運,如今才知道、我們始終在生活的風雨苦難里無能為力。
曾經相信有夢想就有希望,如今才知道,夢想不過是一個童話,我們沉迷在裡面只不過是為了逃避,實現的路如此漫長、如此的艱辛,而我們沒有足夠的能力抵擋一切。
曾經相信友情,為了友情付出、委屈自己,如今才發現,人是會變的、是自私的,在歲月的催逼下,那些曾經的朋友漸漸遠離,漸漸面目全非。
曾經相信愛情,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如今才知道,生活不是有愛就可以的,我們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守護她,愛也會變得面目全非。
曾經想所有的親人都過得更好,於是為了這個心愿放棄自己的所有傾力付出,可是如今才知道,我如此的愛着她們,居然也變成他們的負擔,讓他們不堪重負。
這麼多的突然發現,我懵了。茫然四顧、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毫無意義,我迷茫、遲疑、害怕、懷疑,不知道未來的人生我該如何自處,不知道我該怎麼辦,不知道我該相信什麼、去做什麼才不會受傷,不會不確定。
父母的愛,是會有所選擇的,也會有所放棄,所以不能完全相信。朋友的情誼,是有所算計的,錦上添花的多,落井下石的也不少,雪中送炭的卻無幾人,況且歲月變遷,人心等閑變卻誰又能知道?所以、無法相信。
愛情?看看身邊的那些婚外戀,看看那些饑渴着尋找紅顏知己的已婚男人,看看那些處心積慮想勾引少婦紅杏出牆的年輕男孩,看看那些一路相伴走過最艱苦歲月、而今風光無限后包養情人拋棄糟糠的男人,再看看身邊的人日漸的離心與冷漠,我知道如果再以他做自己的世界,圍着他轉,纏縛他而生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孩子,對還有孩子。孩子出生時我覺得自己也重生了一遍。我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另一種可能,可是如今越是了解得多越是害怕。曾經我也如此的把一顆心牽繫在弟弟的身上,雖然力量微薄,可是我處心積慮、甚至不曾想過自己的窘迫、為難,可如今的反目成仇至今讓我無法恢復。那天、所有的付出也換來反目成仇,或者更為恐怖的局面我又該如何?
站在這裡,世界變得如此扭曲、如此可怕。我該去那裡?相信什麼?
外婆老了,眼睜睜地看着他的生命一點點的流逝,想着小時候信誓旦旦地說,你老了我養你的豪言壯語沒來由的想哭。可是就算在他生命的最後時間裡,我依然沒有能力去陪陪她,我依然沒有足夠的膽量面對死亡。
生命里一個個離開我們的親人,一個個背棄我的人們,一個個讓我覺得害怕無助的人,讓我的天空陰雲密布,正面的能量一點點的流逝,我是如此的痛苦。雖然成長了這麼多年,看了這麼多的書,我知道,就算什麼也沒有,我也應該相信自己,我還有自己,可是我卻沒辦法讓自己快樂。
那一天起床,發現昨天留下的疤痕不見任何好轉。
那一天看書,發現我再也無法過目不忘,反倒把自己剛學會的都忘記了。
那一天坐在畫板前,突然發現我的眼睛再也看不出來色彩了。
那一天,突然發現我從來沒有了解過自己身邊最親密的人。
那一天……
童年外婆家後山的狼早已絕跡,可我依然害怕到沒辦法自己在這個世界自由行走。
那曾經讓我垂涎三尺的棗兒、桃子、蘋果,因為沒有人打理,沒有人覬覦,散落滿地、腐朽的不成樣子。那個開滿鮮花的小花壇如今是如此矮小,野草重生。那個可以讓我偷偷在灰堆里煨土豆的小廚房,如今已然塌陷的不成樣子,那個乾淨整潔,充滿歡樂的小院,如今荒涼的不忍再看。
回首過往一片荒涼,抬頭前路四顧迷惘。如今我已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