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三年級時,我的鐵哥們兒遲峰向暗戀已久的同學翠翠,發起了全面進攻,各種手段包括套近乎、獻殷勤、傳紙條、遞情書、攔路送禮、尾隨護送……其中情書都是我代寫的作品,最激烈時一天兩封,那真叫——早一封晚一封,驅走相思煩惱有奇效。
文靜靦腆的翠翠哪裡見過這個陣勢,不管三七二十一,牙一咬腳一跺心一橫三下五除二統統交給了老師。這下捅了馬蜂窩,班級批學校斗,弄得遲峰初中沒有畢業就被掃地出了校門。
在挨了父親一頓毒打之後,遲峰就在家裡開的鐵匠鋪中掄起了大鎚,每天的烈焰炙烤和着叮叮噹噹的脆響,磨鍊着遲峰的身體和意志。每天閑暇時,遲峰就跑到學校,手把鐵欄杆,默默注視着我們班級的窗戶,就這樣直到初中畢業。翠翠因為遲峰的事,似後悔又似怨恨,腦袋常常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也沒考上高中,之後被父母送到了山東老家,從此沒了音訊。
遲峰沒有了語言,每日叮叮噹噹,倒是練得一身腱子肉。我們兄弟幾個見面,也是沒話,基本四個字:喝茶!喝酒!
這一年,遲峰的父親車禍住院,病不重,倒是與臨床的病友結交甚厚,倆人捅捅咕咕最後竟達成協議:結兒女親家!!遲峰與那姑娘都覺得太離譜,均不同意。兩個老頑固鐵了心,各自回家做工作,軟硬兼施了一個月,終於強扭着把兩個瓜兒栓在了一個屋檐下。結婚那天,我們哥幾個都歡天喜地的去了,結果是灰頭土臉的鬧了一把洞房……那一年遲峰20歲,我19歲。
這樣的婚姻能維持多久呢?在遲峰結婚第十二個年頭的冬天,他們離婚了,整整十二年,一個屬相的輪迴。我覺得他們都太累,心靈和身體的枷鎖,已經把他們最美麗的青春啃噬殆盡了,這樣離婚其實是一種解脫。這段無聊透頂的婚姻的受害者,還有女兒扣子,從小耳熏目染了父母彼此對待感情的冷漠,讓她無所適從也無心學習,今年才十七歲的她,就早早輟學隨姨媽去廣州打工去了。婚姻中,有先結婚後戀愛的,但絕不是他們,因為他們心中各自有心儀的人。
遲峰離婚後,他的父母一氣之下,把鐵匠鋪扔給了遲峰,住進了女兒家。這樣過了兩年,我們勸遲峰要改變一下生活狀態,話音剛落,這傢伙就又結婚了,對方是一個比他年輕十歲的姑娘,兩個月搞定,速度夠快。這姑娘與我們見面時,從來都是底着頭,好像是丟了什麼東西。唉…讓人揪心的婚姻啊。
的確是讓人揪心的婚姻,一年之後,離婚!
在丟失了兩個老婆之後,遲峰的生活越來越沒有激情,直至他的人在我們眼前漸漸消失,沒有了蹤影。
2010年的最後一天,我接到了遲峰的電話,他說他要請我們喝酒,他的語音歡快極了……在邁進酒店包房的一瞬,我驚呆了,我看到了遲峰與翠翠靠在一起,親密極了。
我想難道有情人終成眷屬了??是的,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翠翠在山東上學打工結婚生子,很不幸,丈夫是個吃喝嫖賭的惡人漁夫,此人每天都喝酒,每喝酒必醉,每喝醉就對她非打即罵,這樣非人類的痛苦經歷,翠翠經過十年的鬥爭,才把婚離了,離婚後她毅然絕然的返回到家鄉。
兩座山碰不到一起,兩個人遲早是要見面的。直到有一天,她與遲峰在菜市場見面了,兩人經過十幾年生活苦痛與折磨,都好像是千瘡百孔四處漏風的破舊帆船了。這次見面,讓遲峰煥發了絕對的青春,染了頭髮,買了一身李寧運動服,看起來像一個小夥子。遲峰每天拚命去追求他的夢中情人,他說他絕不會再讓這機會溜走。一來二去,沒用幾個回合,翠翠答應了遲峰的求婚,因為她心裡知道,遲峰會對她好一輩子。
翠翠舉着酒杯柔聲說:十幾二十年了,有一個情景時時在眼前轉動:當年我每每望向學校門口就看到遲峰的身影……我就已經知道,我們是有緣份的……
看着只顧幸福着傻笑的遲峰,一滴淚水已從翠翠的眼角滑落。
我的親兄熱弟之——遲峰的婚事 標籤:我的中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