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還是很愛我的父親的,只不過父親的教育方式讓我難以容忍,很多事情我都表現得很叛逆.有人會說我不聽話或不孝,因為無論哪個父母,都會望女成鳳,望子成龍,而我父親是望女成鳳心太急,而我是一時成不了父親所要求的那隻鳳,如果換成你是我,或者站在一個孩子的立場考慮,你也就能體會我的感受了.
是的,父親在有些事上做得很過分,他的打罵都深深傷害我的自尊,泯滅了我這盞自信的燈,讓我在別人面前抬不起來頭.但是,我清清楚楚地記得在我六七歲時,父親是如何帶着我在杭州,在上海,在南京他自己的部隊里為著我的耳朵勞累.父親在火車上教我"九九乘法表",跟我講車窗外的一景一物,教我背很多很多的唐詩,打小,我就能知道誰是李白杜甫.他們寫了哪些詩,"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是我最早知道的一句哲理.父親在給我治病的同時,由於他得出去做自己的事,就只能把我放在賓館里,我跟着那個服務員阿姨一起看書,一起聊天,一起吃棒冰......
有一張照片,至今仍好好得保存在家裡那本大相冊里.那是父親在上海交通大學附屬眼耳鼻喉科醫院門口給我拍的,說是為了日後的紀念.照片上的我,梳着父親給我扎的小辮子,一高一低,我站在玻璃門口,一臉淺淺的笑意.父親和我的足跡踏遍了整個上海城,幾乎每個暑假都能去回上海,不是去旅遊,就是去看病.我喜歡上海城市的繁華,坐着地鐵跟着父親閑逛那條南京路,也去外灘看那黃浦江的水在城市的霓虹中滔滔流過,放眼遠望"東方明珠"高高照耀在江的那一邊,父親說有機會帶我去那裡看看......對上海的迷戀,對上海的情結,對上海的嚮往,這也許是我後來找到我的上海男友的一個小基礎吧.命中的一切,原來都是定數.
那時候讀書,每日下午都是父親載着我去醫院治療,無論酷熱的夏天還是寒冷的冬天,只要父親在家,他就沒有半句怨言,只怪我自己生來就體質虛弱,否則也不會因為青霉素過敏而導致雙耳失聰.我會記得父親大山一樣的愛.我想我什麼都不能埋怨,老天給我這麼一個安排,也許有它的意圖吧.或許,它預測到我的脆弱,才會帶給我一場災難,讓我在艱難中頑強地站起來,用眼睛啟開心靈之窗.
一日,母親告訴我,父親在外頭被車撞了腳.直到父親回家的時候,我才看到父親拄着那拐杖東西.你知道嗎?父親的吃苦精神真的讓我很欽佩,這種精神也就直接影響到了我.為了養家,父親依舊拖着那條受傷的腿,在外頭風雨奔波,母親肯定是很心疼的.他也能躺在床上,把我叫到跟前,要我拿出數學作業,當時我也懂事了,我怕父親生氣傷身體,就故意說作業在老師那.父親對我的學習確實是關心的,但另一方面,我也的確很恨父親抹殺我的愛好,我喜歡畫畫,喜歡手工製作一些東西,可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地做,然後將東西藏起來,我害怕父親看到後會打我.這使我後來情願將自己鎖在昏暗的角落,我在那裡寂寞,在那裡孤獨地看着天空里下的雨和雪,宇宙萬物,世間情暖,都始終能刺激我想象的細胞.童年,少年,如此慢悠悠地走過,走過父母親的責罵,走過生活的苦難,隨着眼淚也走過自己的軟弱.
而母親,身體也和我一樣十分不好,她有關節炎,經常出去打針,說實話,母親在肉體上受的苦比我多得多,針扎在全身,那痛味我沒法體會.後來,弟弟的出生,家庭負擔會沉重一些,但我發現父親和母親總是任勞任怨,我從心底里深深地感謝他們!
我在成長的道路,經歷了愛,經歷了恨,一切盡在無言中.流水似的歲月,刻在父親母親的額上,也印在我的心上,漸漸地,我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