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透露了,小時候“撿到破爛”會興高采烈、歡天喜地。僅要撿到了破爛,更多的,是會用它們來圖畫,偶爾寫寫幾個字,不過是為練習練習字應該怎樣寫。
大了一點,膽敢要求他人替我買成本的白紙和成套的畫筆,輒變得每天只是圖畫而已。為節省紙張與畫筆,通常一天只畫一張,十幾分鐘就畫完,落得一整天都無事可干。他們責備我紙和筆用完得太快了,不敢一用完馬上托誰買,鬧了一陣又一陣的“飢荒”。
想到了我與大姐之間的實在久遠了的一個一個片段(實際上,常常是感覺只有一個片段,只不過這個片段稍大一點點而已。這個片段的時間長,但包含的事件、內容少了一些)。
好小好小的那時候,電視機與收音機在我們這個村子里才慢慢、慢慢地普及。我們家算是較早地體驗到了這種科技產品所帶來的樂趣,在這個村子里。雖然是電視機更受歡迎,但我喜歡的仍是收音機,原因是只有收音機才有歌聽,放磁帶開電台都可以。
像我第一次碰到電腦一樣,第一次看到收音機,心情也是新鮮和輕鬆。第一台收音機剛剛買來的初期,是擺在大廳里共享的,沒有太多讓人感興趣的內容資源,大家也還興奮,由於初初見識到了這種新鮮玩意兒。沒記錯的話,可能是有了電視機,那收音機便放到了奶奶的房間里了,沒有誰主動想聽。它只有我和大姐在聽,早上倆人都在大廳里就拿出來,下午又拿進去。
一想起來,心是酸酸、苦苦的:我們都是身體不好的人,無法與平常人一般上學及去其它的地方,整天整天地窩於家中,家中所有學齡孩子都不再能陪我們,我們是同類,當然只有相互陪伴。父母還時常將我們倆個無法照顧彼此的姐妹獨自丟在家裡,為了防乞丐或惡賊而出去時像是家裡沒有一個人似的地把門鎖上了。那時小小的我,可不曾在這一點上有什麼不滿、憤恨和埋怨他們的情緒或感想,倒沒頭沒腦地喜歡這種情況,因為我特別不喜歡人多和吵鬧。
那些早上母親出去洗衣服下午出去忙其它的而家裡僅剩我倆的時期里,不是我們都在大廳里要麼看電視要麼聽收音機並聊天,便是我都要求她也抱我進去奶奶的房間里(大姐自始至終只跟奶奶一起睡,奶奶對她倒也是非同一般地好)跟大姐一起。她躺着,我每次則都坐在床邊,倆人一起聽歌與聊天。她時常會說幾句話就提出想睡一覺,我只能靜靜地坐等母親回來了抱我出來。
絕對不能牢記我們都說了什麼的,僅可以清清晰晰地牢記那些場景。所以說,我與大姐之間的回憶只是一大個片段,而這個片段里包含的事件與內容太少了:只有倆個人上午在寬闊的房子里下午在狹窄的卧室里一起聽歌和聊天的剪影。我們也沒有更多的辦法,為彼此造就其它、更多的回憶。
也記得,當時她經常叫我把自己的歌聲或電台里播放的歌曲錄在某一盤不好聽的磁帶里。我們都像在玩一個遊戲。
我不過是想說:每一天不是看電視就是聽磁帶(那時候還不太喜愛聽廣播)。雖則我在活動能力仍健在的時候,可以偶爾地“照顧”大姐(她要什麼,只要我辦得到的,拿得到的都幫她,比如拿到某樣東西后就一直在地上挪至她面前),但還是跟她一樣,唯一能“做”的事便是看電視聽廣播。這種生活,滿滿持續了十幾年。
這時期也還有得圖畫的。大多數人儘是愛好什麼輒立願要以其為職業吧?可我不管是“清醒”之後或是之前,盡不曾有做一位畫家的想法。單單是不想,並非由於自知之明:毫無條件、機會、潛力。但我想一直畫下去,而且深深地相信自己會不斷畫下去的。
奇怪無比地,在大姐去世那一年(不是去世之後),竟然中邪般地突然想到要來寫小說。
若說當畫家沒條件、機會、潛力,我這個井底之蛙,這個被關在“監獄”里的“無罪囚犯”,這個生存在完全黑暗而無空氣的盒子里的人,沒有知識、文化更沒有故事,又如何書寫故事呢?
過去一直痴迷圖畫,還不曾寫過一篇小小的作文(任誰都是在寫長篇小說以前有寫寫作文、日記、書信或隨筆,可我卻是在寫完長篇小說之後才來寫一些短短的文章),不曾參加過作文考試,閱讀量更是驚人地稀少,特別是小說只讀過全本的一本《魯賓遜漂流記》,僅憑識得幾個破爛中文,居然就想寫小說,並且一提起筆來便是要寫長篇小說?這個想法當時就教我自己偷偷地笑破肚皮。
決定要干別的事——尤其是選擇文學創作就得把絕大部分的時間轉移到上面。知道必須暫時放棄圖畫了,那幾天心裡真有些難過:不舍、掙扎,就是似乎隱隱地感覺不得不寫。
第一篇小說,它本來該是名為《相信未來》的,在我接觸到網絡之前,不管是哪種版本——小說版本、劇本版本或漫畫版本,一直一直是。喜歡這樣的書名,喜歡“相信”與“未來”這兩個詞結合在一起的某種感覺。到網上,才可以查找到自己的小說的書名是否早用在了多少種產物上面,如詩文、書籍、歌曲、影視劇、品牌系列等等,而千真萬確,這些東西都有,特別是《相信未來》。原本,這個名稱就極易被人想到。想了想,名字是好的,但其實也不夠吸引力,因此換了一個截然相反的名字——《21世紀以前》。
這小說的內容,也不怎麼與標題相連,直到去年再把它變換一下面目和名稱,標題方可以讓人聯想到內容。它不是記錄著21世紀以前的或長長或短短的真實歷史,僅僅是一個以21世紀以前幾年為時間背景的故事。21世紀以前,九或十歲,其中有一半時間不懂事一半時間對許多事漠不關心,但我印象裡面,那些年好像不屬於現代,朦朦朧朧、虛虛渺渺的。
它被名為《相信未來》的時期,我十幾歲,別的不用提,要論思想、感悟之類,就很難有底,又受了周星馳電影的控制,認為寫得一個搞笑、諷刺、無厘頭的故事是一種能力的體現。
寫是寫得出來的,可惜自制力、自覺性都不強,寫未有幾分之一,就停下來接着虛度時日。那時候不經世事,心靈還不敏感,童心未泯,毫無“為長遠的好處放棄目前的安逸”之決心。
一兩年後,總算勉勉強強將一篇短篇小說寫成了。看出了之前所寫的文字乏味無力,就想再寫一些好點兒的,於是越陷越深,不停不停地寫下來。
當時不管寫什麼,對正在創作的故事和寫作這回事,態度依然非常地隨便。後來不知道怎麼的,猛然態度徹徹底底顛覆了過來,沒有另一個自己的鞭撻、催促,逼迫,自願地、默默地願意為它付出那麼那麼多。可能是由於,從前只要有紙筆可以圖畫,有電視機可以看,有收音機可以聽,有飯可以吃,有床可以睡就不覺得缺少什麼,都不去用深刻的角度看看自己周圍的模樣,而一旦看上一眼,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許多現狀需要發現,並且發現了,便產生了強烈的要記錄下來的衝動。
後來,也愛上了寫作,同樣的,未曾立志要當一名作家。只是,生活法力無邊,它對誰、對什麼,都有辦法令之改變。未料到,會“被迫”很想很想出版那些故事。
外表檢查不出來,這一個選擇,改變了我許多。
2011年1月17日19:5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