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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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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和老友期待已久的一個承諾,就像和戀人顫顫心跳的一次約會,年就這樣盛裝款款向我們每一個人裊娜走來。

  原以為經過了歲月的沉澱和打磨,對年的感覺會逐漸淡去,畢竟過了盼過年穿新衣的年紀。但是隱藏在生活中的另一種盼望隨之而來:過年回家。這念頭像野草,即使昨夜已把它從腦中生生地拔掉,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它又瘋長開來,而且綠意充盈。我不知道,像我這樣的人是多是少,但是漂泊在外的孤獨和無奈,即使經過很多年也無法揮之而去。所以,有媽在的那個遙遠小鎮,有我童年生長痕迹的那個鄉村,成了我悻悻惜惜念念不忘的想念。

  每年一進臘月門檻,媽便開始斷斷續續地準備年貨。每天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爸念叨年貨的單子,像是準備精心打磨一件藝術品。經常是頭天剛定好的年貨單子,第二天就會被換了模樣。這個變數多半是因為我或者在外地的妹妹打來電話,突然告訴媽我們準備回來過年。只要我們確定下來回家,媽的年貨便奢侈起來,那些新增的年貨一定是我和妹妹愛吃的東西。年味也在這樣的反覆中逐漸濃烈起來,那本老黃曆也開始在媽的手中勤快地翻頁。

  說實話,媽做飯的手藝並不好,或者說很糟,媽這輩子最不擅長的就是做飯。早年因為家境困窘,也因為媽要和爸一樣下地勞作,做飯只是糊口,從來不會當做一件享受和休閑的事情。所以,媽做飯都是匆忙而急切,飯菜自然也是簡單之至。以至於到了稍微正式一點的場合,媽的飯菜水平也沒辦法改變。所以,在我們家,除夕的年夜飯也沒什麼想頭,總是老三樣,我們更在意的是圍在媽的身邊,和她一起忙碌,包年夜餃子,冷水浸泡凍梨,聽她高聲叫喊我們的小名,聽得侄女們竊笑,原來姑姑還有這樣的難聽的小名。記得先生第一次到我們家過年,媽剛開始在先生面前還叫我的大名,一會功夫忘記了,便開始叫起我的小名。還沒等先生說話,媽又不好意思起來,說“瞧我這記性”。其實,媽不知道,呼來換去地叫着我的小名,是她的專有權利,不需要忌諱任何人,也不需要忌諱任何場合,只因這是一種親情的自然流露,不用掩

  飾。

  那幾年的除夕夜,媽因為我和妹妹的婚事,還總去折騰她的葷油罈子。剛開始,她不告訴我們緣由,只是叫我們把葷油罈子搬來搬去,後來才知道這是取的諧音,意思是“動動婚姻”。如今,連最小的妹妹也即將為人父母,想必媽的葷油罈子也該閑下來了吧。

  媽常說,以前總覺得家裡人多,一天到晚不得消停,不是你爭就是我吵。的確,那時候四個兄弟姐妹挨肩長大,還不到彼此謙讓的年紀,家裡每天像唱戲一樣吵來吵去。可是歲月就像一個神偷,不知不覺中,我們一個一個離家,求學,遠嫁,還有一個去了天堂。媽的日子變得冷清和憂傷,每天最大的盼望就是遠在外面的我們能在門前的小徑上出現。媽的“年”或許只和我們做兒女的相關,每每想到這裡,便有一種愧疚感,嫁為人婦,不得不兩邊權衡,總在媽小心翼翼地詢問我能否回家過年的時候非常謹慎,不敢輕易許諾,因為還要顧忌先生的父母,還要揣摩先生的心愿。年的盼望變得糾結而不安。

  如果我能夠選擇,我願意給媽每天都是一個“年”,趕走她的孤寂。如果我能夠選擇,我願意媽的年總能如願,每年歲末年初的時候有兒女守護在身邊。和年的約會是學會在乎和感恩父母,讓平淡的日子充滿牽挂,讓團員的日子寫滿笑臉。



年的約會 標籤:童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