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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為枯葉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天寒地凍的時節,生活在北方看到的是白雪皚皚,讓人盡享“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那幽雅恬靜的境界。行走在路上,偶爾會看到枯樹上遺留下的一片或者幾片枯葉。許多時候,我會停下前行的腳步,仰起頭來仔細看一會兒那樹上隨風搖曳的枯葉。

  北風吹,雪花飄,然而就是如此的寒冷天氣,依然能看到為數不多的枯葉在枯瘦的枝條上搖曳着。隨西北風而飄蕩的曾為枯葉,如今變得更加沒有生機了。此時在沒有生存希望的最後時刻,枯葉還在勇敢與冬天的北風抗爭,爭取在北風吹落自己之前,盡顯自己的風姿。之後,安靜、淡然的等待着風雪把自己吹落。它在凜冽的北風中與寒冷做着最後的掙扎,我在枯樹下走着。走着走着,看到了潔白的雪上靜靜的躺着幾片枯葉,蹲下身來,憐憫愛惜地把三片枯片拾起來,用手輕輕撫摸着它那似牛皮紙一樣的褶皺粗糙的發黃髮黑的葉子,我彷彿感覺到了它的坎坷經歷與滄桑歲月。

  冬日已經來了許久,我清楚地知道:冬天是心靈的年輪。一路走,一路行,陣陣寒風迎面襲來,蕭條的東北黑土地上,遠遠望去,到處是一片灰褐色,呈現一派落魄的冬日景象,幸好有潔白的雪為這有些傷感的灰褐色做着精心的點綴,才不至於顯得那麼枯燥和乏味。道路兩旁的枯樹枝比比皆是,光禿禿的枝桿只是零星點點掛着幾片泛黃的枯葉,搖搖欲墜,但又固執的抓住樹榦,脆弱而又堅強的執着。枯葉緊緊的抓牢着樹桿,那曾經給予她生命和青春的樹枝。看到這樣的情景,我在心底發出了呼喚:那是怎樣的依戀啊!

  寒冷的冬日,上天的獨白,覆蓋了如夢的瑩潔,糾結在白色的記憶,釋放不了心中的捆綁。靜靜思索,聽不到南屏晚鐘的我,找不到你的行蹤,只看到那北風搖樹搖落了片片枯葉。這片片枯葉,曾經的枯葉,於我人生的每個冬季都在走進我的視線,並會到我每年冬季某一天的日記扉頁里做客。也許是自己喜歡晚秋的緣故吧,十幾年來我一直和已枯黃卻沒有零落歸於塵土的殘葉結下了不解之緣。在人們看來,很是叛逆不羈的它,自此以後給我帶來了諸多關乎生命與人性的裨益啟迪。

  在肅殺冷酷的朔風裡,缺少了生機與活力的枯葉,正伸展着它凋敝憔悴的肢體,舞動一曲注滿凄涼、落敗、哀婉的優美舞姿,與我做着最後的告別。每當這樣的情景真實地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總會想起與你無言對視而別的那個深秋。多少次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恢復了平靜,一切都如同沒有發生。一切都終歸塵土,一切都猶如那落葉飄零。然而,一切的一切,都變成了揮不去的思念,都變成了再續前緣的夢幻,都變成了湯顯祖筆下的“臨川四夢”的斑斕殘夢……

  看到雪中的枯葉,知道你曾為枯葉,於是我不止一次地想起你說過的話。你說:“一個人一生所說的話是有限的,我原來說得太多,早已透支了未來的話語,於是我選擇沉默。我要當一片本分安靜的枯葉,一片讓人無可挑剔的枯葉。”你真的變成了枯葉,於十四年你走進了屬於你自己的靜地,成了我心中永遠無依的的枯葉。當你成為枯葉的剎那時,我開始喜歡上了曼珠沙華這種花,因為這種被稱做彼岸花的花,開花時看不到葉子,有葉子時也看不到花。花葉兩不相見,真的印證了你我不再相見的事實。

  隨着冬天的步伐一天天前行,一步步行進,不知不覺中已然游至大雪季節,氣溫清冷不已,曾經的枯葉也越來越少見。只有少見的幾枚小小的葉子仍舊於料峭的塞外北風中不羈地舞動着它自創的舞姿,顯得些悠然自得。看似悠然自身,卻也有些無奈。雖然昨天已是一派昔日黃花之殘陋景緻,卻也展露給品位它的人們一種誓死抗爭樣的豪邁與悲壯。對樹枝來說,它擁有無數片葉子,一次輪換便是一次更新;對於枯葉來說,它只有唯一的樹枝,一次輪換便是一次終結。自然有四季,細想,人生何曾不是如此呢?

  曾經年輕時的我,看見水中花,總想強要留住一抹紅,奈何輾轉在風塵,不再有往日顏色。只在恍惚醉意中,還有些舊夢。今天成熟的我,看着在枯樹上一直掙扎着的枯葉,感覺它真的非常旬達·芬奇《最後的晚餐》所描摹的味道。看到這樣的情景,我似乎聽到樹枝說:離開吧,你早就到了凋零的時間了!該結束了,放手吧,這樣你會快樂很多。無力的枯葉最終抵不過強勁的寒風,會被寒風吹落。枯葉明白自己總有這麼一天,因為它懂得這是自然規律。自然都懂得該放手時就放手,有情感並受大腦支配的人,還有什麼做不到的呢?

  一片在樹上搖搖欲墜的枯樹葉,努力的掙扎希望能用自己的最後一程陪伴着支撐自己的大樹,終於被風一吹飄飄悠悠,悠悠而落,掉進了紅塵的冬季。雪紛飛,誰把無聲的靈動,唱響了紅塵世事的悲歡?再看枯葉,確切的說,曾經的枯葉,曾為枯葉的你,是以怎樣一種令人骨頭都震顫不止的靜,閃射着對自然規律的坦然之美。枯葉如此的舉動,多象我的現實生活中的人在無奈中行走啊!自然界有天災的無奈,人世也有旦夕禍福的相隨,也許正因為如此,才讓文豪蘇東坡寫了下“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作”這樣千古流傳的佳章!

  又一個夜幕降臨了,當靜夜悄悄侵襲我寂靜的房間的時候,我的房間的空氣也彷彿凝固了。我用女人的第二張臉已經不太細膩的手輕輕撫摸着白天拾回來的枯葉,彷彿聽到了枯葉心臟的跳躍聲,似乎那顆曾熾烈的心正在噴涌着悵然的血漿,與雋永的盈盈皎潔月練融合成為了一幅愴憷靜謐的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