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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為君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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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為君狂

  文/許桂瓊

  母親三周年祭的時候,堂妹、表妹都來了,她們都是我初中同學,各自在不同的城市過着平凡而簡單的生活。回憶過往,難免會談及我們初中時的班主任——一個當年整天抱着吉他在校園的桂花樹下彈的、比我們只大三、四歲的男老師。

  我們的學校坐落在一個山凹里,據說是解放前一個保長主持修的,四周翠柏森森,校園裡有銀杏、枇杷等當年難得見的大樹,最讓人魂牽夢縈的,是校園中那棵大大的、像傘一樣的桂花樹,每當秋季,桂花開時,校園內外都飄着甜甜的桂花香,沁人心脾。下課鈴聲一響,我們就會飛也似的跑到桂花樹下,去撿拾落在地上的花瓣,先用指尖一粒粒地粘起來放到手心裡,然後再小心翼翼地用作業本紙包好,夾在課本里,或者拿回家去,放在枕頭底下,換來晚上一枕甜香,一簾美夢。

  我們的班主任是剛從師範校畢業分配來的,教我們政治,兼任校團委書記,他總穿一身軍綠的衣褲,寬寬鬆鬆的、乾乾淨淨的,因為人瘦,那衣服總顯得寬大,但看上去感覺很好,俊逸風流那種。他喜歡唱歌,彈着吉他教全校的同學唱流行歌曲,聲情並茂。課餘,他就愛抱着吉他坐在那棵桂花樹下深情地彈唱,引得初中部、高中部的很多女生心猿臆馬,該考上高中的考不上高中,該考上大學的沒考上大學,並因此有很多關於他與很多女生的緋聞。

  表妹是班上的文娛委員,喜歡他很正常,堂妹是體育委員,怎麼也會喜歡他呢?我疑惑不解。

  “全校女生幾乎都喜歡他,那時女同學口中談論最多的,就是他,還有好幾個女生為他爭風吃醋呢!你不知道?”她們齊聲對我說。

  是嗎,那我一定是不正常,我覺得他瀟洒,但不是我一直想要的那種,我不喜歡他。

  原因很簡單,我小學畢業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該校,但進校時唯獨我沒領到英語課本,上課時只好與同桌合用一本英語書,放學后別人要拿回家去,我只得在在校期間把英語單詞、課文背熟。但我們那班主任,聽說我在小學時喜歡唱歌跳舞,每次總要我參加學校的文娛活動——自從他來學校后,學校的文娛活動特別多。我怕耽誤學習,每次都有理由推託。有一次,他居然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罵我:“這門兒那門兒,蔥蔥蒜苗!”害得全班同學都這樣笑我,嚴重傷害了我那顆驕傲的少女之心。

  “我幾年前看到過他,早調進城了,聽說離了婚,長胖了些,比以前更成熟、更有味道了!”我對她們說。

  “真的?!”她們倆瞪着眼睛,那饞相,猶如餓虎見着了肥羊——箏弦一拂遺音在,卻是當年寂寞心。

  接着,她們就開始聯繫同學,叫那同學訂好包間,她們要請那老師到歌廳唱歌跳舞,以慰相思。

  簡直是瘋了!

  “你不去?”她倆疑惑地看我。

  我不去,我只知道世上有鳳求凰,沒聽說過凰求鳳。再說,這麼多年了,他那麼風流一個人,經歷了那麼多學校、那麼多學生,只出類拔萃的,就無數了,哪還記得你這些半老徐娘?

  事情當然是沒有她們想得那麼好,老師聽他們報出名字,半天反應不過來,說依稀還記得,但因為自己忙,不能來。

  看她們失望的樣子,我心裡就想:少女時代的夢,真的一生也不能淡去?

  隔了十多天,我又在街上見着了那老師,人到中年,雖然眉眼沒怎麼變,還是高高瘦瘦的,可能因為我審美觀變了,他剃了個光頭,嘴巴小小的,顯得很小氣,怎麼看也沒有當年的風采了。

  原來男人也會老!我不想把我的所見告訴她們,我怕壞了她們夢中情人的形象。

  就讓那份愛留存她們心間,珍藏到我們都老去,老得來心中不再奢求情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