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山東省平度市喬家村是遠近聞名的紅色根據地,是抗日戰爭時期平度縣委機關的駐地,也是中共南海地委的常住村莊,在平度,只要上了年歲的人,提起我的家鄉來,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都會說,那是老革命根據地。令我十分欣慰的是,在一次參觀平度一大舊址時,所在地黨委組織委員曹穎傑談起我的老家時,感慨地說:“你們村就是平度抗日戰爭時期的‘中南海’”,她這形象、幽默的比喻,勾起了我對家鄉那片紅色土地的美好回憶。有段時間,與戰友、老家新領航人喬緒興攀談起來,他十分動情地說“我們村就是平度抗戰的小‘莫斯科’”。我聽后感到十分驕傲和自豪,就覺得我與老家有段不得不說的故事。
我的老家為什麼會成為遠近聞名的紅色根據地,據我分析,可能是因為村裡在平度解放前夕就出了個縣長喬天華,也可能是因為老家是平度抗日戰爭時期有利地。也可能是二者兼而有之。不管這麼說,平度縣政府選擇了我的老家作為根據地,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就如同當年偉人毛澤東選擇了井岡山,我的老家屬著名大澤山的南麗,兩面靠山,山林茂盛,山洞居多,易守難攻,隱蔽藏身之處較多,抗戰時期,為了防止敵人襲擊,喬天華、羅竹風等抗日先驅經常在山澗或在“先生地”一帶秘密召開會議,研究對敵鬥爭策略,有時帶足乾糧在山洞裡住上幾天幾夜與敵人周旋,有利的地形成了戰爭的必爭之地。從另一個角度說,老家是平度抗戰發起人喬天華的家鄉,1938年前秘密加入黨組織的就有20多人,我的祖父喬星一是1937年入黨的老黨員,是平度一區區委書記,喬禮卿是平度縣政府三科科長,喬子元、喬天祥都是平度一大代表,1939年8月,到舊店鎮東石橋村參加了平度一大成立大會,當時,全縣黨代表只有20名左右,老家就佔了2名。受喬天華及黨組織、群眾團體影響,家鄉人民提起日本鬼子就義憤填膺,紛紛抗日,所以,群眾工作好做。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當年,武藝高強的喬八爺(喬明志、即《橋隆飈》的原型)當年在離老家不遠的七里河村為人理髮,被羅竹風發現,就介紹給縣長喬天華當了保鏢,喬八爺的便衣隊就駐紮在我的老家,在危急關頭,負責秘密接應喬天華、羅竹風、劉文卿等人,開展抗日救亡運動,喬八爺與我的老家有着很深的歷史淵源,《橋隆飆》上演后,老家的父老鄉親都津津樂道。
老家這片紅色根據地里的人民為抗日救國做出了突出貢獻,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這裡脫穎而出了一位剛剛介紹過的平度縣建國前的縣長—喬天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在平度知務中學校友、山東省委書記劉謙初的影響下,喬天華投身革命,馳騁疆場、轉戰於膠東一帶,是膠東大地上的一個著名的、傳奇式的抗日英雄,也是平度歷史上一位傑出人物。1932年7月,中共山東省委指定喬天華為煙台特支代理書記,同年10月,因叛徒告密,被迫離開煙台來到青島,中共青島地下黨組織重新組建,喬天華任青年委員兼左翼黨代表,俞啟威(黃敬)任宣傳委員。1934年,青島地下黨組織遭到破壞,喬天華調任濰縣中心縣委書記,因叛徒告密,被捕入獄。1937年,喬天華被釋放出獄,為了挽救民族危亡,他又暗自下了決心,繼續投身抗日洪流中,四年的監獄生活的折磨,使喬天華更加剛毅,他背着父母、妻子向青島、上海等發信,尋找地下黨組織,詢問全國抗戰形勢,幾天後,終於尋找到了地下黨組織的線索,並立即投靠地下黨組織,準備拉起隊伍和敵人決戰,從此開始了他抗日救亡的革命生涯。開始,喬天華在本村秘密組織起抗日五人小組,因喬家村群眾團體、黨組織建立比較早,群眾基礎好,很快成立了20多個小組,組成一支不小的隊伍,喬天華向他們宣傳抗日救國的思想,灌輸革命道理,並發動大家努力搜集大刀、長矛等武器,用來武裝自己,喬天華動員妻子獻出多年的積蓄,雇請鐵爐匠,打造了40多把矛頭,分給大家,他們還加緊偵察,準確掌握了東十里堡偽區長李雲齋、賈家瑩村的幾家富戶等藏有槍支、彈藥的大戶,在1938年的除夕夜,喬天華迅速集合起200餘名抗日小組成員,拿着大刀、長矛、土槍、土炮去奪槍。首先,闖入偽區長家,因初戰缺乏經驗,結果他家的30多支步槍一支未獲。於是,喬天華遂命令緊急集合,進行了秘密部署,在賈家瑩等村奪了60多支槍,具備了一定實力。喬天華在喬家村打好基礎后,利用鄉親關係,逐步向外延伸,在附近山村秘密成立起若干抗日小組,在敵人戒備森嚴的情況下,發展抗日武裝,以家鄉喬家村為中心,在正澗、窩洛子、古村、陡溝等村的貧苦農民和知識分子中,組織抗日小組,在老家的“大石門”、“小石門”、“東山”等地與劉炳章、劉文卿等取得聯繫。他先後組建了七支、共3000多人的抗日隊伍,被稱為“游擊隊販子”、“兵母子”,他迂迴喬家北山的“先生地”、“八文章”等地,指揮全縣抗日救國,歷經戰爭的烽火,曾擔任南海獨立團團長、平北縣人民政府縣長,身曆數十次戰役,每戰必勝,戰功顯赫,被譽為“常勝將軍”。日本鬼子對他恨之入骨,他家的房子被敵人燒過3次,但始終沒有燒掉他抗日的決心。
喬天華的妻子韓樹亭是老家黨支部書記,她發動村民做軍鞋、籌軍糧,為游擊隊保存文件、財物和槍支,提供食宿,站崗放哨送情報,掩護傷病員,軍民情誼深,共同打敵人。解放平度城時,喬天華的妻子組織家鄉人民綉着“把勝利的旗幟插上平度城頭”的12個鮮艷大字,一針一線都凝聚着保家衛國的強烈心愿,她還組織喬家村有志之士、進步青年參軍報國,英勇殺敵上戰場,當時湧現出許多妻送夫、父送子參軍參戰的感人故事,喬家村參加游擊隊、八路軍的相當多,被日本鬼子稱為“八路窩”。於是,就大舉進攻我的老家,圍追堵截,實行“三光”政策,聽老人經常講,在村後面的高處架起了幾挺機槍,進行掃射,在村前面進行追殺,游擊隊員只好在群眾的掩護下,沿着村西面的西荒溝往山裡跑,即使這樣,仍有少數傷亡。說到日本鬼子的“三光”政策,還有一段故事:當年,有人領着日本鬼子到老家專門燒八路的房子,問:“這棟是不是?”回答說:“是”,“這棟是不是?”回答說:“也是”。最後,把老家大衚衕附近的房子幾乎燒遍了,那時,我家的房子因我祖父是區委書記,被燒過一次,喬天華因是縣長,他家的房子被燒過三次。當時,日本鬼子認為一個村不可能有這麼多八路,是別人欺騙他,就心煩了,氣的打了這個人兩個耳光,罵道:“他媽的,哪有這麼多八路?”實際上,老家遠不止這些八路,到新中國成立時,只是烈士就有49名之多,我家五服之內就有3名烈士為國捐軀,我的一個堂伯被日本鬼子用刺刀捅開了胸膛,露出了腸子,他用手一邊掖着,一邊與敵人搏鬥,最後倒在血泊中,家鄉49名烈士的獻血染紅了這片神聖的土地,他們埋葬在喬家村北,有的血肉模糊,辨認不出模樣,就合葬在他們共同戰鬥的地方,立了一塊無名碑。這裡,就被稱為“八路崖”,後來,大部分烈士的屍骨遷移到了平度烈士陵園。歷次戰爭的倖存者在軍隊里都榮立赫赫戰功,有3位師級以上將領,有國防第25訓練基地司令員喬平、副司令員喬正才,有北海艦隊師政委喬戰平。為了紀念為國捐軀的烈士,發揚光榮傳統,弘揚抗戰時期勇往直前的精神,原中央軍委副主席、國防部長遲浩田受喬天華之託,為老家親筆題寫了“喬家村抗日戰爭紀念館”的碑文。
喬家-我可愛的故鄉,我為生長在這個光榮的地方而驕傲和自豪。這片神聖的土地養育了我,根據地光榮的稱號鼓舞着我,抗戰精神震撼着我,使我這個流淌着紅色根據地血液的後人,始終在追憶過去,緬懷先烈的征途上,在鮮紅的旗幟下奮發前行。
喬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