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雙手合十從背後拖着頭,輕輕的閉上眼:家裡土炕上躺着一位老人,是花白的頭髮、瘦弱的身軀,骨頭彷彿就暴露在外面,她張着嘴努力向我乞求着什麼:
“你回來了,奶奶都這個樣子了,你就不主動和奶奶聊聊天……”
我坐在紅漆刷的椅子上,距離土炕僅有五米左右,紅彤彤的臉頰像做錯了事的孩子,我的眼裡對奶奶有一種十足的愧疚。
在我十六七歲的年紀里,奶奶是我大部分的依靠,是我絕對可以信賴的人,但是,然後呢 在逐漸走下去的以後呢?
我想着天下所有奶奶那大同小異的命運,忽然間很想跑過去對奶奶說:
“奶奶,你怎麼了?我上次返校的時候,你不還是好好的嗎?”
但是,我並沒有那麼做,只是眼淚卻不聽使喚的落下。
一周后,最不希望聽到卻不幸的消息終於還是來了。
時隔數年的今日,我不得不離開故土,踏上求學的道路。這樣的日子,無數次重複的日子,家長送孩子去上學的日子。這樣感動的場面,我心裡不覺一動。這樣的一片場景,和我多年前經歷的似乎一模一樣,但卻又不一樣。
那時候寒流剛至,我還在縣城讀寄宿式初中,被子衣服還是如秋霞時候的單薄。恰逢周日放假,便回家取衣服、被褥等冬天所必備的防寒物品。
這件事情被奶奶知道了,或者說是奶奶在提醒我要防寒的過程中無意間了解到的。她告訴我:讓我要去找舅舅幫我去提行李。當時父母忙於工作,並沒有在家,加上舅舅家離我家很近。
當時的我,聽了奶奶的話,但事實上並沒有去找舅舅。臨走時,奶奶執意要送我,所謂的送也只是目送,畢竟人老了。因此,我的伎倆不攻自破。奶奶問我:
“自己走嗎?不去找你舅舅嗎?”我記得那天我是這樣回答她的:
“沒事。我自己能搬的動。”奶奶也便沒有和我僵持。
好像話還沒說完,自己就感覺到累了,感覺到自己真的沒辦法了。而被子,行李,書包都還在自己的手上,但又不能回去,簡直想傻子一樣,硬硬的用下巴,用雙手勉強地不讓被子掉下。
兩周。兩周的時間,放假回家,奶奶跟我談這件事情,眼裡滿滿的是淚水,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她的眼淚。
數年已經過去。那麼,今天的我,除了心裡的感激之外,還能再奢侈什麼呢?
在汽車上,有父母轉過臉來問我:
“自己一個人去上學嗎?父母不送你嗎?”
我向他笑了笑,指着自己,我說:
“一個人,只有一個行李箱,也不是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了。”
在充滿了乘客的汽車上,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正好照在我的臉上。那邊的父母與兒女正談的嘻嘻哈哈。
此時,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已經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