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境真實得如同現實,我似乎又回到了孩堤時代那段艱苦的歲月,母親慈祥地愛着我們。馬上就是清明節,我想念母親了。
小時候我不講道理,也很搗蛋,經常惹母親生氣,那些過往至今仍然記憶猶新。有一次,母親要去出工掙工分,那時土地還沒有承包到戶,還是集體生產隊,因一件什麼事情記得不是清楚了,我抱着她的腿硬是不讓她去出工,當然為這事挨了狠狠的一頓打。還有一次,天下大雨,漲水了,我和幾個小朋友便把山水引到路上,把整條路都全部沖壞了,父親和母親費了三天才把那小路給修好。記憶最深的是放牛,農村孩子三歲就開始放牛,一直放到初中畢業,初三畢業那年暑假,一直在家等縣一中的錄取通知書,那天幾個放牛的夥伴一起,把牛放到了人家的花生地里,最關鍵的還偷人家花生炒着吃,後來那花生地的主人追到家裡告狀,我知道做錯了事,三天沒敢回家。其實當時想,扯幾棵花生吃算不了什麼,後來母親很生氣地對我說,哪怕只是拿別人一點東西也算是“偷”,這是原則問題。
母親沒有文化,她只能夠歪歪斜斜地寫出自己的名字,沒有一套一套的大道理,她只會用最簡單最樸實的語言給我們說一些做人之道。她是一個性格溫和的人,和生產隊里的人都處得非常融洽,大家都比較尊重她,我的記憶中母親從來沒有和任何人吵過架,甚至沒有和大家紅過臉。那時候還是集體生活,老家前面的土地全部種白菜和蓮花白用來餵豬,母親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能回家,但她很少怨言,不是特別生氣的話,她一般是不會發脾氣的,當然也有發脾氣的時候,那就是我們確實不聽話的時候。
母親的一生非常辛苦,可以說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在集體的時候,物質非常貧乏,每年分的糧食一般情況過完年就沒有了,靠挖野菜和蕨根渡過剩下的幾個月,那可真叫“神仙難過二三月”,一到二三月就青黃不接了。在大集體時代,填飽肚子是大事,至於營養,那是一年都吃不上幾回肉。說起吃肉,過年過節集體殺豬的場景至今仍然歷歷在目。一到過年,生產隊里就殺一兩頭豬,用抓閹的方式,分給大家過年,運氣好的抓到寶脅,運氣不好的就會抓到豬頭、豬頸圈等,一個生產隊幾十戶人家,每家能夠分到的也就一兩斤。那時候吃豬肉,根本不用放什麼佐料,只要有鹽和辣椒就行,那才叫香。其實在那個年代,由於物質極度貧乏,吃什麼都香,還記得有一年,應該是80年,母親到醫院做計劃生育手術,我到醫院去的時候,母親將醫院供應給她補身體的豆芽湯飯讓我吃,那是我至今為止感覺最香的一頓飯。現在怎麼也找不到那種感覺了。
土地承包到戶后,為了讓我們上學,母親和父親一起歷盡艱辛。我們的承包地比較偏,但面積很寬,為了能夠多種些莊稼,他們一年四季都在土地里勞動,很少好好地休息,哪怕是過年。特別是那幾年種烤煙,一到夏天烘煙的時候,白天頂着炎炎烈日剮煙葉,晚上披星戴月綁桿上烘房,上烘后要隨時觀察烘房的火,那兩三個月根本就休息不好。對農村而言,那金黃的烤煙葉就是錢,就是一家人生活的希望,他們都不敢大意。為了確保烤煙在烘烤上不出問題,有時候父親一個通霄一個通霄的不睡覺,他們的艱辛程度真的是我們無法想象的。
最懷念的是母親做的黃粑。小時候過年,沒有什麼好吃的。一到過年,母親就會做三樣小吃,一是炒包穀花,二是黃粑,三是甜酒湯圓,這是農村過年的標準三大件,有客人來了,只要有這三樣吃的,就算是很不錯的了。黃粑的製作工序比較麻煩,要提前準備好玉米粒、黃豆、大米等,用水泡至一定程度,然後用石磨磨成糊狀,加入已蒸熟的糯米飯、黃糖等,攪勻並揉顧團,用南竹葉包起來捆好,然後用一個很大的木甄子(蒸飯用的工具)用猛火蒸上一個通霄,第二天早上,那黃耙就黃黃的了。取一個出來切成塊,那糯米粒亮晶晶的鑲嵌在中間,既好看又極香。那種感覺只有在記憶中才能找到。
母親離世已有十七年之久,她去世時我剛參加工作,我最遺憾的就是自己沒有能夠讓母親過上一天好日子,沒有能夠對母親盡到自己的孝心,一直以來我都非常內疚,但世事無常,我們誰也無法控制,只能順其自然。母親不在了,我們只能把對她的那份想念深深地銘刻在心底。
“長夜空虛使我懷舊事,明月朗相對念母親,父母親愛心,柔善像碧月,懷念怎不悲莫禁;長夜空虛枕冷夜半泣;遙路遠碧海示我心,父母親愛心,柔善像碧月,常在心裡問何日報……”夜已經很深了,我只能默默地為在天堂的母親祝福,希望她不再孤單、不再牽挂……
(甲午年農業二月三十日凌晨於南白小鎮)
清明節想念母親 標籤:母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