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沒有理由的想念你,就像你曾經說過的,你也會在某時某刻很想念很想念我那樣。我看到春天的花露出了笑臉,卻等不到你送來祝福。
之昂說,時間不會為任何人停留,更不會給你任何借口,它只會拉着你走向一條未知的路。
【荒蕪。時光】
收到你的信息時,我在南京。那個時候你,還是個小姑娘,穿着一身牛仔,扎着小辮子。這是我見到的照片上的你,笑若春風。過了很多年我才想起那句可以用來形容你的話,“你是桃花,來自人間四月天。”
你發給我的信息是一首普希金的詩,我是知道那首詩的。
“我曾經沉默地
毫無希望地愛過你。
我既忍着羞怯,
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那樣真誠那樣溫柔的愛過你,
願上帝賜給你的也像我一樣堅貞如鐵。”
你說,你的學習成績很差,估計考不上一個好的大學,所以你想出去做點事情。我在電話里鼓勵你好好努力,只要努力就會有希望。我不知道我的這些話對你有沒有起很大的作用,但是後來,你說你確實認認真真的去聽每一堂課,認認真真的做着課堂筆記,家裡人給你請了一位家庭教師,每個晚上補課到凌晨。聽到這些時,不知道為什麼猛然間心裡泛上一股又一股的疼痛。
我告訴你要勞逸結合。你回復我你想和我在同一個地方。再後來,你開始面臨試考,會考,高考。
你高考結束的那段時間,我回了老家。聽說,你的成績還是不好,第一志願估計沒希望了。我讓你認真的填寫第二志願,總會有一所大學會收你的。
那個時候,我因為瞞着家裡人偷偷的跑到了南京看李志的演唱會,回家后就被困在家裡,沒有辦法也沒有理由再次出去。一個半月後,你去了武漢,我去了重慶。你問我,為什麼那麼容易就可以相聚,卻又要分開那麼遠。我一時語塞。人世間所有的緣分都這麼巧合,所有的錯過也是這麼的巧合。
後來,你寄給我一封很長很長的信,信裡面有一張你站在武漢大學門口的照片。照片上的你穿着淺綠色的短袖,白的的褲子,黑白相間的帆布鞋,依舊的笑顏如花。我記得這套裝扮,這是我很久以前在一篇文章裡面寫的我希望逢着一位一襲淺綠的女子,然後為她打開愛的心門。
那段日子裡,點歌是很流行的一種表白方式,將自己中意的歌點給自己心裡的那個人,每一首歌的前面或者後面還可以添加一段自己想對那個人說的話。收到你點給我的那首歌時,我正在開會。會議結束后,手機里傳出了那段深情地話,我不知道一向對文字沒有感覺的你是如何想出這段話的,也不知道為了點着這首歌,你花費了多長的時間和多少金錢。只是聽着聽着感覺眼睛漲漲的,澀澀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最後一次收到你的消息時,我已離開了重慶去了南方的城市。
你說,你一直覺得你會以一個小女友的身份出現在我的身邊,卻怎麼也沒有料到,我的心那麼冷,你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安定下來,可以開始新的生活。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也不知道。離開重慶后,我換了號碼,刪掉了你發給我的消息。也許只有用這樣的方式,才能讓你忘記有關於我的一切,開始新的生活。
半年後,我受邀請去武漢參加朋友的簽售會,路過武漢大學時,朋友說起了你。聽說那個時候你的身邊有了一個很愛你的少年,聽說他明朗帥氣,聽說後來你生活的很幸福。朋友問我,要不要去見你,簽售會時你一直躲在角落裡看着我。我默默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去那個純真的年代了,你和我終究會走上相反的道路。
【荒蕪。歲月】
我始終記得遊樂場里震耳的DJ,還有你愛喝的可樂,只是想不起第一次見面的慌亂,想不起第一次牽手時你的羞澀。我想多年以後,你和陌生的少年在一起來到遊樂場時,會不會有那麼一瞬間駐足,會不會和我一樣蹲在大街上哭的抬不起腰。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寧願我從來都沒有遇見你,我們之間的開始與結束只是一場夢,一覺醒來后,誰也不記得誰,然後彼此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開始各自的新生活。
我從北方的城市一路往南,只希望在陌生的南方還可以遇到你,只希望有那麼一天我出現在你的身邊時,你會很高興很高興。因為你說,如果有一天,你在南方的城市裡遇到了那個叫安年的少年,你會許他一生一世。
寂涼,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說的任何一句話的真實性,因為我是那麼愛你。
記得很小的時候,媽媽說過,脖子上有痣的女子長大了有福氣。我清楚的記得你的脖子後面有一顆痣。你應該是個很有福氣的女子吧。你的童年裡充滿了斑斕的色彩,你的世界里有着各種各樣的玩具,而我的童年卻只有黑白兩種顏色,以及夜夜驚醒的夢魘。這就註定了你我之間的差距。
你說:安年,你回來吧!我想好了,要和你在一起。
你說:安年,你走吧,我不愛你,我們之間的一切,就是一場錯誤。
你說:安年,你給我寫文章吧!寫到我們都白髮蒼蒼,寫到讓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存在。
你說你在等那個叫安年的少年長成你心裡的模樣。可是你知道嗎?我永遠也長不成你心裡的模樣,因為我永遠不知道你心裡的那個少年到底是什麼模樣。
寂涼,離開武漢后我去了鄭州。我還是一個人插着耳機聽歌,還是一個人看書,睡覺。後來的事,你肯定不知道吧!我用一年的時間給你寫了三百份情書。每一份信紙的背面,都是你最愛的歌手的歌詞。然後全部保存了下來。我想在見到你的那天,把它們全部交給你,告訴你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
可是這些你都不知道。在鄭州的第三個月,接到你的電話,你也來鄭州了,你讓我出去找你。當時我丟下炒了一半的菜跑了出去。我真的很想見到你,很想知道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一個人陪在你的身邊,有沒有一個人和我一樣此生不渝的愛着你?但是,我還是沒有見到你。因為你掛了電話后就離開鄭州了,這些都是後來你的朋友告訴我的。而我卻固執的認為是因為我的遲到,你才離開的!
寂涼,你很清楚你的美麗,對吧?你也很清楚我的脆弱。因為你知道的,我是那麼愛你,為了你我會放棄一切。那麼後來發生的事都在你的預料之中吧?
再一次見到你時,我去烏鎮參加朋友組織的採風活動。你和你的朋友也在烏鎮。你看到我后丟下陪在你身邊的男人跑了過來,我還為此慶幸了好久。後來我們去唱歌,你在KTV里一瓶酒接着一瓶酒的喝,喝完后開始哭,你哭的那麼絕望。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這般傷心。只是走了過去拉着你離開。你和着酒氣含糊不清的說,“安年,別再離開我了。”雖然你說的那麼微弱,我卻聽的清清楚楚。
離開烏鎮后,我們又開始各地流浪的日子。我回去后打電話讓你去我家,前三次電話你都沒接,最後一次是你身邊的男人接的。我終於知道,對你而言,我只不過是一件可有可無的玩具而已,你身邊的人那麼多,又怎會少我一個。
我原本以為只要我一直在你身後一個轉身的距離,你就會看到我。只要你累了,就會回來。只是故事的最後,我們還是越走越遠。
我沒有問你,為什麼那次你那麼的失態,也沒有問為什麼你讓我別離開你。只是突然覺得好累好累。
寂涼,這些年,我真的很累。我愛了你整個青春歲月,只換得一場無疾而終。
【荒蕪。流年】
流年這個詞,總會給人一種寂涼的感覺。流年裡的亂,流年裡的荒蕪,流年裡犯的錯誤,流年裡錯過的最愛你的人,流年裡傷過的心。
這是我在上海的日子。還是那個樣子,凌晨一兩點睡覺,早上六點鐘起床。然後坐在陽台上看小說,雜誌,評論文摘,或者寫一篇又一篇很短的故事。頭髮亂亂的任其生長,開始平淡的生活。
上海是個小資社會,不比其他南方的小鎮那般溫柔。在這裡咖啡店的老闆很有可能是暢銷書的作者;看不清性別的搖滾歌手可能是西裝革履出入行政辦公室的政界人士或者某所大學裡面的著名教師;街頭搭訕的陌生少年天一亮又會成為為了生計奔波的城市青年。慾望和情感在夜幕下膨脹,太多壓抑的情愫衝破了黑暗跳出軀體。暗夜的妖嬈盛開燦爛的花朵,所有的時尚與地氣接為一體。
我不喜歡這所城市,明朗的外套下面隱藏着潮濕陰冷的素妝,人情冷暖,茶暖茶涼被衝散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隔着車水馬龍,誰也不知道隔岸的那個男人明天又會牽着誰的手,又是誰等不到的依靠。
我在有着中西方復古色調結合的青色石板路上漫無目的的走着。古老的建築,西方哥特式樣的閣樓,穿着唐裝互相攙扶着散步的老婦人,隔壁店鋪里長相澄澈的少年以及操着滿口上海話的濃妝姑娘。
你穿着白色的T恤,洗的七分發白的牛仔褲,齊眉的劉海擋不住乾淨又略顯憔悴的容顏,細膩又微妙的情感順着柔弱的身軀灑下一地的腳印。頹廢,孤獨,沉重渲染成一朵艷麗的玫瑰,給人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覺。
你說你叫顧流年。我回過頭,看到你清澈如水的眸子。
“楚離歌,我叫顧流年。我可以叫你安年嗎?聽說你用安年這個名字寫着很多小故事,你的名字里蘊含著一個願望吧?我沒猜錯的話,就是安暖流年了!”
我背起滑落到臂彎間的黑色旅行包,徑直走了過去。
走到公交站牌下面時,你追了上來。我們乘着公交繞這座城市轉了一圈又一圈。你在我旁邊睡得那麼安穩。你和寂涼長得真像,乾淨如水中透出淡淡的憂傷。
“下車了,去吃飯。”我敲了下身邊的你。你跟在我身後默不作聲。
“楚離歌,我可以叫你安年嗎?你還沒有回答呢。”你倔強的揚起頭。
“叫什麼都可以,我無所謂!”
“楚離歌,顧流年。安年,你不覺得我們的名字很配嗎?”
“回家去吧,別跟着我了。”我放下筷子站了起來整理包。
你安靜了下來,極不情願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付完錢后,我一個人沿着護欄走了好久。顧流年,你終究是個孩子,你不知道我曾經經歷過怎樣的痛楚,也不知道我所做過的最後悔的事就是負了今生最不該負的女子。你不會知道在荒蕪的流年裡,我在期待着怎樣的幸福。
顧流年,我走了,就像小說里寫的那樣,所有真心相愛的人都不會有完美的結局。
七月的第三個周末,我在上海過完了自己的生日。和兩個朋友去了酒吧喝酒。空氣里瀰漫著曖昧的氣息,我看到觥籌交錯間傳遞出的幸福。這是我流浪過的城市,這是我曾想過安定下來生活的地方。在這一刻,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將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愛的不夜城,天一亮誰也不知道前一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離開了自己深愛着的南方。
時隔多年,我終於明白了安妮的那句話“我們的生命,就是以不斷出發的姿態得到重生。為某些只有自己才能感知的來自內心的召喚,走在路上,無法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