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都有這樣一個習慣,日曆翻到七月一日,都會寫點什麼,記下幾句。然後合上日記本,閉上雙眼,雙手合十,祈願這點點的文字,能化作天上的星星,請它們來告訴你,我一直放在心裡的思念;希望這些真切的文字,能傳去我的消息,告訴你:我的安好;告訴你:我一直在路上,一直很努力。
今又“七一”。
翻開這些老舊的日記,都是我從中國漂洋過海帶過來的,加上這次回國帶回來你最後一本日記,一共有五本。
今天的天氣有些悶熱,午後的陣雨沒有讓溫度降下來,反而呼吸着更加濕潤的空氣。
如常,沏上一杯茶,今天選的是紅茶——這些來自家鄉的英德紅,在透明的杯子里加了冰塊,加了檸檬,讓這個炎熱的下午能真正涼下來。
打開音樂,喜歡他乾淨的音樂,一塵不染,一點一點都在觸動着我的心。喜歡在這些敲擊的音符中尋找自己的心聲。
此刻的天開始放晴,陽光瞬間灑滿了窗檯。忽然聽到一陣沙沙的聲音,是不是頑皮的小松鼠又在樹上盪鞦韆了?我回頭看看窗外,原來是風,吹起了門前的楓樹葉。
仔細地洗乾淨手,不帶一絲塵灰地走到書桌旁。打開這些記錄著過往的日記本,一頁一頁地尋找關於七月一日的記憶:
1998年:離開你的第一年。6月13日是我出嫁的日子。嫁的這個人,我想了想,你應該見過。你走後,我整理你的書桌,無意中發現你的日記本里夾着他的小一寸黑白相片,那天我準備報讀職稱考試,無意中把相片留在書桌上……
1999年:日子如常,夏天又來了。單位組織歌唱節,我參加了,歌曲很好聽《讓我們盪起雙槳》,也是我小時候常在家裡唱的一首歌。這樣臨時湊起來的隊伍,竟然得了一等獎,讓其它隊伍覺得沒天理,呵呵。外婆這段時間挺好,我們一起在照顧她,每天注射的胰島素都按時,你放心。
2001年:又到“七一”,黨成立八十周年,單位肯定有活動的,組織參觀農民講習所和中國“三大”舊址,這個就在家門口,也是我和你散步經過多少回的地方了。外婆年初的手術成功,雖說是乳腺癌,但現在身體恢復得很好。我知道,你一直在天堂保佑着她……
2005年:登陸多倫多,我們兩人開始了加拿大的移民生活。“七一”也是加拿大的國慶日,到處國旗飄飄,熱鬧得很。和朋友去了魁北克城,很有浪漫氣息的法式建築群,我很喜歡那裡。回來寫了篇《感受“七一”》,投去當地報紙。
2007年:今年“七一”我當母親了。女兒10個月,很可愛,很健康。為她取名“桐”,就是為了紀念你在安徽桐城地區那開荒的十幾年。她身體的血液有四分之一來自你的身體……
2011年:又是你的節日,外婆走了,我很傷心、很傷心,又一次哭得無法呼吸。因為懷着身孕,無法漂洋過海回去送她,只能在出殯的那天,點燃一柱心香,仰望天空,寄給萬里之外的她,願她一路走好。
世界上最疼愛我的兩個人都走了,唯一讓我欣慰的是,你們在遙遠的地方重逢了,可以繼續牽着手去散步,可以相依相偎……
……
讀着這些一字一句,淚水已經像珠子般墜落。
許多年的回憶又一次湧出,記得你常笑眯眯地對我說:“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才這麼大,現在都是個大姑娘了。”說著手裡還筆畫著長度。
記得渴望知識的你,那天專門去大學校園裡看我,來到我的課室門口,你當時興奮與張望的眼神,我現在還記得……
一直沒有忘記你對我的叮嚀:英語不要放棄,記得練習毛筆字,“與有肝膽人共事,從無字句處讀書”……
很想再站在書桌旁,看你寫大字;很想再和你一起在陽台上聊天;很想再聽見你喚我的小名…..
送你的那天,專門向黨組織申請了一面嶄新的黨旗,覆蓋在你的身上,我知道那是你一生的誓言——永遠跟黨走……
今,又是一年“七一”,又是滿滿思念的一年。
我和他及孩子們,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