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要回來過中秋,電話打過來,我和妻子都高興的不得了。女兒在蘇州上班,相距一千多里路,並不能常回家來看看。
為了能在家多呆些時間,女兒買的是夜車卧鋪票。如果一路順風,下了火車再乘兩個小時左右的汽車,天明六點多一些女兒就可以來到家了。可是,六點我和妻子去汽車站接女兒卻連續兩個班車都沒有接到。
“應該來到了……到底怎麼回事呢?”妻子又是焦急又是擔心,“你打個電話問問她,到哪裡了呢?”妻子已經給女兒打了好幾個電話了但女兒一直沒有接。本來很沉着的我也有些無措了,我撥通了女兒的手機,仍然無人接聽。“不接手機……也許就要來到了吧。”我安慰妻子。
到我上班考勤的時間點了,我對妻子說:“我不能等了。等女兒來到,你打電話告訴我一聲。”過了十來分鐘,妻子打電話過來,我心裡一喜,聽到的卻是妻子更為焦慮和憂心忡忡的聲音:“又來了一輛車,還是沒有……我問了,這是五點半開來的車,她應該比這輛車早好多啊!打電話一直不接,不會有啥事吧?”其實,我和妻子一樣早就如坐針氈了,現在社會很不安定,尤其近一段時間女孩子失聯後身遭不測的壞消息更是屢見網絡報端。好在妻子下一個電話里我就聽到了女兒來到的好消息,然後聽到電話里女兒熟悉而親密的叫爸爸的聲音。阿彌陀佛,我心上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我責備女兒為什麼不接電話,女兒嘻嘻笑了好一陣,解釋說手機調靜音了。唉,丫頭,你還笑呢!你知道這個靜音害的你老爸老媽有多苦嗎?
女兒千里迢迢回家來過中秋節,當然是來跟爸爸媽媽團圓的,可惜我們一家並沒有大團圓,因為兒子沒有回家。兒子在將近兩千里路的外地讀大四,目前正全身心的做考研準備,中秋節他是不能回來的。不過,有女兒在家過中秋就已經大大拔高了我和妻子的幸福、快樂指數,我們家的客廳里一天到晚都回蕩着歡聲笑語。
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女兒給我和妻子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快樂,也給我們帶來了難題:因為女兒假期有限,因為中秋節前後車票緊張,女兒回蘇州的返程票還是夜車票,而且是中秋節當晚後半夜凌晨三點多開行的火車。這且不說大半夜候車的辛苦,只何時去、如何去火車站就夠傷腦筋的了。針對這個問題我和妻子、女兒經過反覆商討論證,最後拿出一個三方都認可的方案來,就是務必在天黑之前坐上汽車站開往火車站的班車——到火車站候車廳去候車。這個方案當然還是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但女兒卻要為之付出候車差不多要七八個小時的辛苦代價,同時,方案還給我們留下一個不小的遺憾:中秋夜我們一家三口眼見得不能一起賞月了。我真的不能不暗叫幾聲慚愧,都快到知天命之年了居然連私家車還買不上!你看咱這混的,同樣是吃皇糧掙財政工資的,與人家那些某某長們相比差別咋就這麼大的呢?
許是吉人自有天相,女兒上網查車票居然查出來個大驚喜:中秋節當晚九點左右有火車票了,而且還是卧鋪!晚九點的火車對女兒返蘇州最理想不過了,既不需長時間候車,天明到蘇州又不會晚了去上班。女兒當即改簽了車票。難題不存在了,我的心事也於頃刻之間化為烏有。
難題不存在了,遺憾還在:女兒最晚也要在六點之前動身,可是稍有常識就應該知道六點之前十五的月亮是出不來的。月之未出,如何賞之?女兒不遠千里回家來過中秋佳節,不就圖的能與爸爸媽媽團聚在一起吃酒賞月嗎?這眼見的有月不能賞、月圓人不圓,一來一往的夜車女兒可就白坐了!
送女兒去汽車站是下午五點。女兒還想待會再走,妻子也想女兒待會再走,我以為既然要走儘早不盡晚,幾次三番的催促女兒動身,於是女兒心有不甘的拉起了她的行李箱。
我和妻子一直送女兒上了汽車,又在站門外目送着汽車走遠。回到家,家裡又重歸冷清,我和妻子甚至連看電視的興緻都沒有了。將近七點的時候,兒子打電話過來。“我姐姐呢?”我們嘮了幾句之後,兒子問。“你姐姐坐車走了,都快到火車站了。”妻子告訴兒子。“哦,走了啊——走這麼早幹啥?”兒子語氣里滿是失望。快九點的時候,女兒發短信過來:“上車了。”我和妻子的心裡安定了下來。第二天一早,快要七點的時候,女兒的平安短信來到了:“我到宿舍了。”我和妻子懸在半空里的心這才完完全全放到了平地上。
至此,甲午年中秋節,我們一家宣布平安度過。
人在中秋,我們一家——我、妻子、兒女儘管小有遺憾,卻也不是沒有收穫。我們至少收穫了平安,還有牽挂,而平安不正是人世間的最美好祝福,牽挂不也正是骨肉親情的最自然流露嗎?從這個角度看起來,我們的這個中秋節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甲午年八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