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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張思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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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張思訓

  四川省巴州區第四小學 胡清華

  01

  初次見到“張思訓”這三個字,是在巴州城一張街牌上,就是我們巴城老百姓習慣叫的“商業街”。 張思訓三字在眼前一晃而過,毫不在意。一次聚會中,區作協國軍對我說,你可以寫寫張思訓這個人。人?何許人也?哪朝哪代?從來沒聽過,也沒在什麼紙片上見過關於他的隻言片語。張思訓這三個字對於我來說,僅僅是一個符號而已,沒有色彩,沒有溫度,虛無縹緲,無法觸及,依然毫不在意。

  但近幾日,不知怎麼回事,白天黑夜,張思訓,張思訓,這三個字總是在我的腦際縈繞、徘徊,揮之不去,幾至夜不能寐。不知是不是他那遙遠的的靈魂給予我一種期盼?

  02

  我站直了,聆聽遙遠的呼喚。坐在電腦旁,上網查詢他的生平;走進文史檔案,走進張思訓,觸摸他的靈魂。

  不看不知道,了解了張思訓的一些史料,我開始感受到他的溫度,感受到他熾熱的情懷。在我的印象中,現今的恩陽區石城鄉留給我的只有狹窄的街道、顛簸的公路,還有一點值得回憶的就是那樹木蔥蘢的石城堡,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印象。然而,就因一個人,一個永遠也不可謀面的人,對石城有點頂禮膜拜了。這個人,就是張思訓,北宋時期的著名天文學家,曾是司天展覽館監學生。公元979年對渾天儀進行了重大的革新,製造了世界上第一台自動天象儀——太平渾儀,又稱水運渾象。此儀用水銀作動力,是世界上使用水銀於機械儀錶的始祖。就是這個“始祖”用水銀代替機械,製造了宏偉巨制“渾天儀”,讓中國的天文學走向世界,領先世界,不得不仰視。《古鎮恩陽》一書中記載:法國天文學家普萊恩將張思訓譽為“從天文學世界下凡的天使”。多麼崇高的讚譽,多麼偉大的評價。

  油然而生的崇敬和滿懷的慚愧一瞬間抓住了我,作為土生土長的巴中人,我與他的相逢,何其晚也!

  《宋史-天文志》記載:“開元遺法運轉以水,至冬中凝凍遲沚,遂為疏略,寒署無准。今以水銀代之,則無差失。”書中還贊道:“新製成於自然,尤為精妙”。並對其自然精妙作了詳盡記述:“其制起樓高丈余,機隱於內,規天矩地。設地輪、地足,又為橫輪、側輪、斜輪。定身關、中關、小關、天柱、七值神。左搖鈴、右扣鍾、中擊鼓、以定時數,每一晝夜周而復始;上為十二神,各值一時,至時則自執辰牌循環而出,隨刻數以定晝夜短長;上有天頂、天牙、天束、天指、天抱、天樞、天條,布365度為日月五星,紫微宮、列宿、斗,建黃道、赤道,以日行度定寒署進退。”《宋史--天文志》:“冬至之日,日在黃道,表去北極最遠,為小寒,晝短夜長;夏至之日,日在赤道,表去北極最近,為小暑,晝長夜短;春秋二分,日在兩交,春和秋涼,晝夜平分。寒暑進退皆由於此。並著日、月象,皆取仰視。”

  我的眼前出現了這樣一幅畫面:一群工匠正在一個寬闊的院子里忙碌,一顆顆晶瑩的汗珠不斷滑落。一個碩大的青銅製作的物什高高聳立,上面布滿了各種物件。工匠們“叮叮噹噹”的敲打聲不絕於耳,合奏一曲美妙的旋律。一個身穿北宋官服的中年人站在旁邊,左手拿着一張施工圖,右手拿着一支毛筆,時而在圖上圈圈畫畫,時而對工人指指點點,時而擦擦額頭的汗水,時而掩卷沉思,沒有一刻停歇。他是那麼偉岸,古銅色的臉龐有點消瘦,那雙眼睛卻是那麼炯炯有神,目光穿透紙背,穿透蒼穹,直達萬里之外的銀河。他的心中始終揣着一個懷想,一定要將這個渾天儀製成,讓它造福蒼生。

  03

  英國劍橋大學里約瑟博士在他的《世界科技史》一書中講:中國宋代天文學家張思訓的發明,證明了天文學領域有很多東西起源於中國,可惜沒有得到傳承和發展。看到這些文字,我內心五味雜陳,不知道該為中國的天文學喝彩還是悲哀,我想中國天文學上曾經被成為“始祖”的張思訓看到這些話,不知心裡有多悲涼。

  而我心裡更悲涼的是,我已經崇拜的張思訓,歷史對他的記載卻少之又少。在民國十三年版的《巴中縣誌》上,我只查到了兩段文字:“公元976年(宋太宗太平興國元年丙子)十一月,巴州人張思訓被送入汴京國子監攻讀天文。”“公元979年(宋太宗太平興國四年己卯)正月,巴州人張思訓改制‘渾天儀’,以水銀代水運轉。封為司天渾儀丞。”但是對於張思訓出生於何年何月以及卒於哪一年,沒有任何文字介紹,我的內心總有一些悵惘,總覺得有些殘缺,張思訓這個形象少了很多血肉。

  沒有他的事迹,沒有他故土石城堡的記載,多少對石城堡有些遺憾。這麼一個偉人,為什麼史官要吝嗇自己的筆墨,不給故土上的人一點念想。現在的巴中人,也許知道巴城有個張思訓街,但是真正了解張思訓這個人又有幾人?他們都像以前的我一樣,心中無法對他愛起來,因為想知道他是多麼艱難。這到底是張思訓的悲哀,還是我們巴中人的悲哀?

  04

  我多想走近張思訓,走進張思訓,但這個過程是異常的艱難和悲愴。

  清明節前夕,我打算到張思訓的家鄉——恩陽區的石城去拜訪一下曾經孕育了這樣一位偉人的山山水水,想在那些縱橫的阡陌和蔥鬱的樹木間找到他的一點東西,讓我觸摸到他的存在。可家住石城的朋友告訴我,別去,你什麼也看不到,聽說原來有一塊墓碑,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破四舊”的時候,被砸毀了。那些對未來充滿激情的人,他們豈知他們砸毀的是一份銘記呀!石城是一個很成“大器”的地方,但這個“大器”卻不知怎麼無法在這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站立起來。他竟然被碎得如此透徹,他的碎片散落於家鄉石城的無數礫石和荒草間,淹沒了一千多年,了無蹤跡。

  我沒有資格躋身某個遺址去挖掘,去尋找,只求在重溫和反思中觸摸到張思訓的靈魂,感受到他的體溫。只求我親愛的故土上的每一個人,請記住張思訓這個人,他是一個值得我們巴中人永遠銘記的人,不要讓他再寂寞在千年的時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