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顏石敦地址:湖南省桂陽縣泗洲中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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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山花爛漫。
又是一年清明時節。
長跪父親的墳前,任憑淅淅瀝瀝的雨敲打着我的臉。父親,你可知道——這麼些年,“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怎樣一種揪心般地痛!
永遠忘不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大雨磅礴的晚上,身患絕症的父親竟背過守夜的叔伯們,爬到村前的水庫旁,用毛巾縛住自己的雙腳,抱着石頭滾到了庫底……
翌日清晨,看着父親蜷曲的身子、蒼白的臉,我淚雨滂沱,周圍滿是鄉親們同一鄙夷的聲音:“一個教書先生怎能走這條路?!”
父親生前在外鄉教書,一年中與他見面的機會很少,偶爾的相見,讓我畏懼不敢靠近,他卻總喜歡把高高我抱起,用硬邦邦的鬍鬚扎我的小臉,隨後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掏出一堆小玩具。每逢走親戚,父親總讓我騎在他脖子上,用他那強而有力的大手柔捏我的小腿,惹得我一路笑呵呵的。周末父親離家返校,看着他越去越遠越去越小的身影,我就淚眼汪汪甚至有些許怔恨。
而父親的嚴厲,至今讓我記憶猶新。有一次,正是收割晚稻的時節,母親要父親捎帶我到學校,他卻把我孤零零地扔在操場上就上課去了。我在操場上百無聊賴地追趕着一隻蝴蝶,懵懵懂懂地竟跑到了父親上課的教室,秩序井然的課堂頓時讓我攪得哄堂大笑。我狡黠地望着父親笑着,可他猛地衝到我跟前,二話不說就提着我的衣領把我扔到了門外,沒事般地繼續上他的課。我趴在地下,整個人蒙了——父親怎會與平時判若兩人?
課後,父親動情地對我說了一句話:“敦兒,父親不是什麼名師,出不了高徒,但我相信嚴師定會出好徒。”父親的話有點深奧,我不懂,但深深地記在了心裡。
父親,你知道嗎?——追悼會上,你的學生帶着自製的小白花跋山涉水地趕來了,曾經的同事、鄉里的幹部、教育局的領導們也來了,他們只想來看你最後一眼,送你最後一程!
父親,你知道嗎?——一年後,當我走進你當民辦教師的鳳山書院讀書時,看到學校大門的背後用粉筆寫着:“復敬老師,您好!”,整個門業是字的堆積、字的重疊、字的逶逶迤迤,我的心強烈地震撼着……
父親,你知道嗎?——多年後,我也成為了一名教師,在和你曾經共過事的同事閑聊時,我才真正的認識到:你為什麼會忙忙碌碌?你為什麼會來去匆匆?你為什麼會有那麼的榮譽稱號?你的辦公桌底為什麼會有那永遠無法收回的賬單?你的名字為什麼會在《桂陽縣誌·教育篇》中出現兩次?——父親兩次被評為郴州地區優秀教師。
父親,你知道嗎?——你曾經的學生、如今奮鬥在各條戰線上的可愛的學生,他們相約多次要給你修墳立埤、開紀念會,我一一拒絕了。
“斯人已逝,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山花依舊爛漫!
而今,又是一年清明!
又是一年清明時 標籤:一年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