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相思一寸灰
——秦淮桑
【一】還沒為你把紅豆/熬成纏綿的傷口/然後一起分享/會更明白/相思的哀愁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一艷女在此堂,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當日翩翩公子頷首撫琴,一曲《鳳求凰》,琴音婉轉悠揚,纖長手指看似隨意的撥弄繁弦,卻將他的戀慕表露無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眉如遠山面若桃花的女子,尚在寂寞深閨,聽得陶醉,青蔥玉指輕輕挑起珠簾,沉醉在他情思綿綿的琴音里,芳心萌動,妝容清麗的面靨淺淺暈着兩抹淡淡嬌紅,分明聽懂了纏綿悱惻餘音繞梁的那一曲,弦外有音。
凝眸,看見他眼中的笑意明艷動人,彷彿看見幸福遙遙向自己招手,滿心歡喜,隨他而去。自此,做一對平凡的煙火夫妻,無需榮耀,不必繁華,有煙有火,細心經營,亦可把每一個平淡如水的日子過得生動、溫馨。
文君當壚,相如滌器。朝夕相對,眉眼都是笑意。平凡的市井生活,熱鬧簡單,苦中有樂,樂中有趣。每一天都過得匆忙又踏實。鍋碗瓢盆,被演奏成尋常百姓最動聽的天籟,柴米油鹽醬醋茶,平淡中透着真心真意。
不經意的瞬間,你會為我掠好鬢邊垂落的發,我也會為你拭去額上冒出的汗滴。在天黑之前,在日落之後,我們手挽手走在夕陽無限好的幽境中,成為彼此心中最美的景緻。在繁忙之後,在閑暇之餘,我的笑容甜美全都屬於你,青春年華和溫婉恬靜都交由你珍藏。
他給不起她十里紅妝,荊釵布裙她也陪他天涯海角一起闖,喜悅共同分享,苦難攜手熬過,風風雨雨一路相依相隨。
最幸福的的事情莫過於,每天醒來,睜開眼,陽光輕盈灑在臉上,你在身邊,手心溫度恰到好處。深深痴迷這份溫暖,樸實動人,像一束光,照亮她一生寂寥幽暗的歲月。
琴瑟相親,讓人感到溫暖安心。我總是迷戀,在你笑意清淺的眸子里找到我自己的感覺。
【二】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
他是鳳,才高氣傲的鳳,也擇更高的梧桐而棲。當日送君離開,千里之外,有留戀,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擔憂,原本寧靜的心忽然變得不安。
收到他的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寥寥數字,唯獨無“億”,唯獨無意,唯獨無憶,她是何等聰明的女子,怎麼揣摩不透,他的心思,分明厭倦。
坐在扶桑樹下,一針一線穿過素白的絹,綉字兩行,“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曾經想過白頭偕老,曾經如膠似漆,而今,君已無意,她何須再憶?
拈起一朵朝開暮落的殷紅,淺嗅,無香,似這般婉美風情,開也開得絢爛,落也落得慘淡,不禁黯然淚下,懂得該去原諒,不必耿耿於懷,於己無益,於人無趣,何苦自尋煩惱?
愛如掌中沙,慢慢隨時間流逝殆盡。我心傷悲,莫知我哀。“凄凄復凄凄,嫁娶不須啼”,不如豁達放手,與過去,一刀兩斷,與君,恩斷義絕。
“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決!”與君長決!縱然心疼得失去知覺,我也會努力藏好所有的傷口,笑得若無其事。
待到相思紅豆熬成纏綿的傷口,人生如夢枉然看透。世事無常如此,浮華看淡,她依然是溫婉恬靜的女子,笑容純真如昨,只是少了一份懵懂,多了一份從容。洞明世事之後,學會決絕,焚心取暖,只為相思那頭已然沒有了守候。
2014.0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