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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的地方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記得小學五年級的一次課上,語文老師讓我們寫《我的家鄉》的作文,當時他指導我們作文,試着舉例的方法告訴我們說:“比如,可以這樣開頭,我的家鄉在白龍山腳下。”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我覺得自己眼前一亮,電石火光,剎那的一閃,於是那句話在我腦中留下了永恆的瞬間,我記得當時我抬頭望向北面的西北面的高的更高的山,並且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句話了。而緣何呢 仔細想來,好像是因為,從那一刻起,我開始知道我的家鄉原來是在一座名叫白龍山的大山的腳下。又從那一刻起,我一直真心的對白龍山,一直充滿着莫名的激動情感的仰望白龍山。後來,似乎多年的情感積澱,對白龍山,更多的,我卻又像是回望我的依稀彷彿又真實清晰的過往,我就像回顧我的童年的那段讀書時光,我就像回到一個熟悉永遠的又遠又近的故鄉,於是我覺得我的感情一直顯得很複雜。複雜到什麼樣子?多年之後的現在,稍微一梳理,我覺得,其中好象有神秘有嚮往有自豪,還有一輩子不解的情緣吧。

  一、不解的情緣:我的小學老師

  首先,我覺得我得感謝那位語文老師。他是在我小學的最後一年來到我的面前的,他讓本來長期以來只有讀四年的村小學的學生們第一次可以讀小學第五年,不用千里迢迢跑到鄉小學讀了,並且也讓我快樂的讀完了我的小學;這是最客觀的一件事情,也好象是我小學時候最快樂的一件事。

  我小學在自己的村小學讀,我那時就知道校長和其他老師都是代課的,除了校長是初中畢業的,其他老師都是小學畢業,或小學才讀三四年未畢業的來教我們。而因為同在一個村裡,因為我的輩份在同姓人中非常大,這些老師全都是與我同輩份的哥哥嫂嫂親戚之類的,因為平常他們或比我大或比我小的兒女都稱呼我為阿娘(我們那邊方言的對“姑姑”的稱呼);所以,在我讀小學時候,雖然我很喜歡讀書雖然我非常尊重和熱愛着教授給我知識的老師們,可又因為輩份關係,我都不好意思大聲的喊我的老師們為老師。如果有稱呼他們為“老師”的呼喊聲,也只是在起立行禮的一片聲音當中,或是在匆忙急呼什麼事情時候無意脫口而出的;如果我一旦真正迎面碰到了我的某一個小學老師,我就一再猶豫着是叫老師呢還是叫哥哥嫂子之類的,而結果往往是,我正呆立在路中央抓着頭皮紅着臉還沒想好選擇哪個稱呼好些,就與之擦肩而過,讓我總是心裡悔恨羞愧不已。這便成了我小學時候的一大煩惱之事。

  我的小學校長,按輩份,我應該叫他哥哥的,可是他好像很兇;我小學一到三年級各門功課總共才一個老師,那個老師是他的小姨子,也就是他老婆的妹妹,人長的應該還可以,似乎臉上總擦了粉,擦的白白的一張臉,聽說她才讀了三四年的小學,去外地做了些事情,回來沒事幹,就來我們村小學教書,一來,就代了她姐姐來教我們,因為教了我們幾天的老師,也就是校長的老婆,是大肚子了要生孩子去了。

  我記得我都很喜歡她們。雖然校長的老婆只教了我幾天課,給我留下的印象不深,但我清楚的記得她是教過我的,是我的老師;後來,大概是小學三年級吧,她會了裁縫衣服,媽媽為照顧她的生意,扯了塊布料,帶上我和三姐去他家給我們量身做衣服,我記得我可喜歡了,並且我很喜歡她給我做的樣式很獨特的衣服,後來我一直穿,穿到初中二年級,那衣服給我穿的實在破了袖口破了個屁股洞,我才依依不捨,不再穿那身布衣。而校長的小姨子,也就是我一到三年級的唯一的老師,她畢竟是我的老師。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我一向崇尚自然美,但看着她擦粉明顯可辯的臉,我還是一度迷戀。她其實牙齒還有點爆和不整齊,可印象當中的我還是覺得她好看。儘管,她曾經搜了全班同學的書包說要抓小偷,說有兩個同學都丟了兩毛錢一盒的蠟筆,懷疑有人拿了蠟筆,心存不良;這樣,竟然使得當時匆匆從校門口跳繩回來掏着口袋摸紅領巾來準備上課的我,因為同時有一盒蠟筆因我的摸口袋動作而神奇般的掉在我腳邊的那地上,便讓我莫名其妙受懷疑,還幾天讓我站在辦公室里折磨我嚇唬我說拿了同學那兩毛錢一盒的蠟筆要不讓讀書要讓警察抓了吊到房樑上毒打;當另有一個同學承認錯誤承認偷了同學蠟筆舒服的坐在教室上課,當幼稚無依的我一個人在辦公室里想象着被吊在樑上毒打的可怕場面,當極度渴望讀書的我極度害怕着失學的可怕不可想象,當事實總是被深深掩埋冤獄偏偏降臨我的頭上,當時我也不承認我有錯,因為我深知我沒有過那樣的行為,何來認錯?可是,那時,年幼的我竟然想了個兩全的辦法來脫身,為了不落課,為了朗朗的讀書聲,為了同樣能好好的上學,我撒了個謊言說自己是撿了那盒蠟筆,只是下課時候玩着忘了還給那個丟了蠟筆的同學;因為這個謊言,老師她就放我回了教室,讓我繼續我的學業,我也以為自己可以再次失而復得的擁抱我的書我的課本,並且真的全身心的投入我的學習中去,儘管心中有隱隱的不安和困惑;可後來,在上那篇列寧打碎姑媽花瓶而認錯是個誠實的孩子的文章的課上,老師她竟然加了一句話,點名說我也是個誠實的孩子,知錯認錯;可當時我卻感覺自己心如刀割,我,一個才近十歲的孩子的永生難忘的心的疼痛,以及深深的質問:“什麼才是真正的誠實?”並且那時,我開始懷疑,更開始後悔當初我為什麼妥協,即使是迂迴妥協?難道比之於尊嚴人格,讀書還更重要?後來多少年來,我很想找到那個老師,向她說明真相,要她還我一個清白,可是後來,聽說她教了我三年之後,已經生了孩子,嫁了人,跟她的老公一起,再次出遠門,後來我一直不知道她在何方;儘管心裡偶爾會有找她說清事實的衝動,但更多的時候,我心裡清楚,往事不可追,但在心裡留存,也是一個教訓,可以當作警醒。儘管如此,不過,我還是難忘關於她給予我的許多美好的東西:儘管她的發音不準,致使努力讀書的我,在十多年後的大學中發現自己的發音毛病,為此曾經一度喪氣自卑,而更花了加倍的時間精力來矯正普通話發音,但我深深的知道畢竟她是我的讀書認字以來的第一個啟蒙老師;記得,曾經她在放學之後,把我叫過去,踩着風琴,說教我唱歌,當時我多高興啊,那份高興的開心的心怎能忘記?還有對她那時同時產生的感激之心又怎能忘記?也許,那可能只是她無意之中興之所至而已吧,可我依然難忘那瞬間的歡喜;記得我曾經一個人暑假在自家的葡萄架下歡快的陶醉般的把我每天跟鄰居或村裡人乘涼聚在一起聽說的一些故事每天都記錄下來,當作每天的日記作業回到學校交給老師批改,當時老師在批改的時候雖然只是那麼簡單的翻了一下,打了個“好”字,但我永遠望不了她當面告訴我說的那句“寫的真有意思”,那句話讓我至今難忘;我難忘她喜歡我寫的字,給我寫的字畫上一個又一個紅紅的圓圈,像一個個溫暖的太陽;我難忘她對我寫的許多篇短文的讚美肯定;我難忘她讓我有機會站起來高聲的朗讀一篇篇美麗的文章;也記得她曾經在眾多朗讀高手中肯定我讀的最好,並且說讓我參加鄉里的朗讀比賽,儘管後來聽說她因為懷孕而不能帶我去鄉里參加比賽,讓我期待的心始終懸着懸着,一直渺茫,最終無果,但我還是感激她,因為她肯定了那個少時熱愛讀書努力上進的我的成績……

  我小學跟那個老師讀完三年之後,就是讀四年級了。四年級的老師也是只有一個老師,那便是校長。他長的有些精明的樣,五官犀利,眉頭一皺,有些讓人害怕。在他沒教我之前,雖然我與他同輩,而且人們說我應該叫他哥哥,但我並不熟悉他,也不對他感到絲毫的親切。

  那時候,因為家裡人多,因為計劃生育,父母似乎一直對外公開宣傳說他們的最後一個女兒我已不在人間,而其實我被養在家裡,在茂密的樹林竹林掩映下的家裡,而我又是天生的出奇的乖巧,從來聽媽媽話,不出家門一步;當後來,當我腦子裡開始有記憶留存的開始,我便嚮往着外面的世界,一個人偷偷的翻越過樹林竹林,後來聽到了一陣陣特別吸引人的整齊的聲音從一個土牆堆砌的木扳格子窗里發出來,我就跑到那窗外去偷看偷聽;我偷聽了好幾次好幾次。後來,村裡人發現了我這個陌生人,都好奇的跑過來問我從哪裡出來是誰家的孩子,我才發現了我的存在竟然成了人們的傳說,並且經久不衰,直到十來年後的今天,可能還有人會偶爾說起。因為人們的對我的發現,我也漸漸認識了除家人之外的好多人,包括隔着樹林竹林的好多可稱為鄰居的夥伴。於是,從那個有記憶留存的時候開始,我的世界有書聲朗朗,有熱情善良的村人,有神秘氣息的身世的傳說,還有沒讓我孤獨的兒時的夥伴。可是,過不多久,我發現我的夥伴都去了那個有書聲發出發地方去讀書了,而我不知道我是否跟他們一樣,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可以進入那個地方去。有一次,終於有一次,我聽說在鄉中學教書的爸爸被請到我們村的小學上課,我很興奮,我竟然大着膽子,帶了一點吃的東西,紅着臉,顫抖着,心裡砰砰直亂跳着,可又帶着莫名的巨大的歡喜,我闖到了學校里,找到了爸爸,把東西塞給了他,然後逃了似的跑了出去。我記得那是我生平第一次進學校進教室(儘管後來聽說我家曾經在文革時候被充公當過學校,原來我家也曾經是學校)。那時,雖然只是一進去馬上出來只是看了那麼一眼,但我似乎看到了也初步感受到了什麼東西,那時的心情至今還能感覺到。後來,又一年的開學了,我聽說開學發書了。我一個人跑到那學校。我看到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我看到那些與我個子年齡相當的人,都背着包包,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牽着哄着到學校來,又到那個學校唯一的辦公室來繳費領書。我都看到了。真真切切的第一次看到了,就像聽到了春天的第一聲雷鳴,然後我看到了萬木復蘇蓬勃生長的枯枝嫩葉,那麼那麼的擦亮了我的眼睛。我的心告訴我,我也想領書。可是我怎麼領書呢?為此,我暫時的苦惱,但兒時的我,無法,趕緊跑到家裡,希望能碰到爸爸媽媽,也帶我來領書,我要讀書。可我跑回家,爸爸媽媽都不在家,只有三姐在家,那時三姐在鄉里小學讀書二三年級了,其他姐姐哥哥也都到鄉里或鎮里去讀書了;而從沒出過遠門的我,破天荒的念頭,想要讀書。我記得我當時氣喘吁吁拉着我的三姐,紅着臉,不安的告訴她,我想讀書,我想去領書。我沒看當時三姐的臉色。但是,三姐,我人生當中第一個給我支持的人。我清楚的記得她當時牽着我的手,邊走邊跟我商量着怎麼可以領到書。她教我說,爸爸嗎媽媽不在家,讓老師先給我發書,等爸爸媽媽回來,再給老師錢。於是,三姐拉着我進了那木門檻的辦公室,然後,我從三姐的身後紅着臉出來,硬着頭皮,向在一邊發書的一位男老師背書似的緊張的說著三姐教我的那些話。只見那老師,似乎懷疑的看了我一眼,問我是誰的女兒,然後思考了片刻,再把書發給了我。那,讓我在那片刻,以為自己的謊言被戳穿,害怕之極。可是在那片刻之後,我出乎意料的領到了散發著油墨香味的嶄新的書本,我平生的第一個念頭第一個願望得以實現得到了滿足。儘管十來年後的後來才知道,爸爸本想等經濟寬裕了再給我讀,爸爸本想讓我再遲一年再給我讀書的,爸媽向奶奶家給我借學費借不到,輾轉反覆了好久,才拼湊了幾十元錢的學費。 [1] [2] [3] [4] 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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