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正是新疆棉花收穫的季節。天山腳下到處都能見到一片片白褐相間的棉花地,東一塊西一塊,拼接起來,像是給大地定做的一件花衣裳。
在烈日熱情的感召之下,棉鈴在蓄勢醞釀,忽然的一天它就崩裂開來,綻放出四瓣雪白的棉花團。摘下一朵拿在手上,柔柔軟軟的,極富彈性。我想這應該是大地與日月的結晶了,她帶着大地的恩澤、日月的溫情來到人間,極像是天使的絨毛,散落在人間,成了一地的秋雪。
這些天,南疆的棉花已經開始採摘了。一家人,有的帶着孩子,有的開着小三輪,還有的拖着小毛驢,都來到地里。小孩子或摘或玩隨意,毛驢自由的吃草閒遊。大人們一邊摘着棉花,一邊有說有笑,顯得尤為的輕鬆,儼然是一幅豐收時節的喜悅畫卷。錯覺告訴我,他們不是來幹活的,倒像是來郊遊的。雖然秋天的太陽還有些火辣,但是對於土生土長的維吾爾族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因為他們的骨子裡帶着堅韌的性格,崇高的信仰,以及勤勞的品行。
北疆,在奎屯、石河子一帶的棉花地,一般多是建設兵團農墾師的,面積很大,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相互連接着,一眼望去,難於望見盡頭。到了採摘的時候,四川河南的采棉大軍坐在專列就奔將了過來。在採摘的現場,只見人頭都分散在棉花地里忙碌,就像無數人在時代的大海里浮沉。熱火朝天的場景,極具震撼的場面,足以讓人過目不忘,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火紅的單純年代。
我的小姑算是第二代兵團人的家屬,在那個歲月里,為了響應號召,連家人都沒有告訴,就爬上了西去的火車,最後嫁到了新疆。她年輕的時候也是摘過棉花的,據母親說,七幾年小姑回來探親,帶回來一小包她親手摘的棉花。顯然,這包棉花在她的心裡是非常珍貴的,其實在母親的眼裡也是極為珍貴的。在那個憑票購買的年代,想買到這種優質的新疆棉又談何容易。為此,母親還宣揚驕傲了一番,最後給我做了一件小棉襖,印象中我記得是有那麼一件藍底帶小花的棉襖。時至今日,母親還偶爾會提及此事。還別說,如今的人選棉花,多數還是會選擇新疆棉花的。
工作后一次偶然的機會去石河子,找到了我從未蒙面的小姑。熱情寒暄之餘,談到了她當年采棉花時的情景。那個年代是沒有采棉大軍的,都是自己動手採摘。太陽很辣,每個人都穿得嚴嚴實實的,頭上戴着頭巾,每天重複無數次機械的動作,一天下來,腰酸背痛手抽筋,整個人都累得不行。這樣的日子要持續兩個月左右,中途有時還會累病了,有時家人小孩也會來幫幫忙。
棉花採摘后稱為籽棉,經過脫籽分選后才是皮棉,最後經過打包,形成一包包的棉花。一包一般有200多公斤,也有四百多公斤的。因為這裡雨水非常少,因而都堆放在露天場地。我有幸去過幾次棉花堆放場,看到那場景也是驚嘆不已。棉花包堆成一垛垛的豎型長方體,足有七八米高,一眼望去,難以尋到盡頭。置身於其中,如同走進了一大片白石林,難免心生好奇,於是東走西串,一個不小心,還真迷失了方向,最後是尋着避雷塔的方位找出來的。
據度娘說,在宋朝,棉花這寶貝是由印度、中東地區傳入中國的,從此棉花就在我中華大地上得以生根,且以傳播,自然也就成了中國人不可或缺的親近之物。棉花做成棉襖被褥用以抵禦嚴寒,棉花做成布料衣物用以遮羞顯雅……就算到了化纖盛行的今日,棉花依舊是不可替代的舒適貼身之物。不信?尋尋身上或是家裡,看看有沒有那麼些貼身的棉織品?沒有!那我服了你!
有這樣一種美女,她具有柔美凈潔的雪白,讓我們不忍心去玷污她;她蘊含著絨絨暖意的溫情,讓我們的生活平添了幾分閑適的溫馨;她幻化出百變的魔力,讓我們的世界充滿着文明而含蓄的美麗。那麼她是誰?我想就是棉花了,而我更喜歡稱之為天使的絨毛,並為這浪漫的名字尋找到一個故事:
相傳在遠古時期,熾天使“撒拉弗”視察人間,看到世間的人們衣不遮體,難抵寒涼,頓生了憐憫之心。她扯下翅膀下最柔軟的絨毛,並把熾熱的能量輸入其中,播撒到人間,變成了一株株結滿白色絨絮的植物。後來,聰明的人發覺,這白色的絨絮可以用來禦寒,還能用來織布做成衣物,於是這種植物就得以廣泛傳播,並取名為“al’qutn”(阿拉伯語,棉花的意思)。當然,他們絕不會知道,這就是天使的絨毛!如果你不小心知道了,請保持沉默!要不……
2013-10-13落筆於喀什
天使的絨毛 標籤:魔法小仙子之天使的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