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說的,男人有外遇,妻子總是最後一個知道。玉感覺這是在瞎扯,女人只要稍稍留下心,男人的變化是逃不過女人的感覺的。 此時的玉就感覺到小瓦的變化。 先從床上那點事說起。玉在江北一家玻璃廠上班,這個廠生產有機玻璃,出口,是日資企業,管理極嚴。廠里熔化爐子只要一點火,玉和她的工友們就成了流水線上的軸承,日夜不停地轉。兩年來,玉已習慣了這種黑白不分、三班倒的日子。廠里規定,每個工人每月有四天假,可以一次性休完,也可以分期休。決定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很多人都是採取一次休完的方式,來痛痛快快揮霍這四天假。用他們的話說,就叫“讓我一次玩個夠,不管明天和以後”。玉則不是這樣,她每個星期休一次。到了周末,將自己洗得乾乾淨淨,才回到她和小瓦的出租屋內。她是怕小瓦焦急。 玉和小瓦都是30出頭的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齡。可近來,小瓦都有點反常。雖然表現如同往常一樣如饑似渴,但耕耘時總有點心不在焉,如同一頭老牛,將田地犁到一半,就賴絛了。以往的小瓦驍勇善戰,高招迭出,一場大戰下來,讓玉感到周身通泰,說不出的舒服。這次小瓦更不行,就像目前流行的一個段子所說的那樣,成了賣雪糕的,還沒塞 進口裡就陽極氧化了。 玉以為小瓦太累。 小瓦在一家皮鞋廠上班,做配底工廂式壓濾機。小瓦的工廠玉去過,靠近東江河畔,廠房雖然破舊,但起的名字挺好聽,叫天舒。其意思很明了,穿上他們的皮鞋,天天都舒心。 廠門口有兩棵很大的木棉樹,每年的三、四月份,木棉花開,滿樹通紅。小瓦有幾次想跳槽,玉都說,那麼養眼的風景,哪找去,我若沒休息日,一年四季都難見到一片樹葉呢。小瓦想想也是,那東江、那木棉,再配上湛藍的天空,像一幅油畫,有時確實能讓人浮躁的心情平靜下來。小瓦所在的工廠不大,是本地一家私人老闆開的竹纖維加盟,二十多個人十台縫紉機,一對鞋子從制幫到配底,大都靠手工。就這,生意出奇地好。 小瓦從玉的身上爬起來去了洗手間。玉正想眯會眼,就聽得“嘟”的一聲響,是小瓦的手機來了信息。玉坐起身,還沒等手伸過去,小瓦已赤裸着身子從洗手間里跑了出來,搶先一步抓起了床頭上的手機。 誰啊。玉問。 老闆呢。小瓦神色有點慌張。 這麼晚了有啥事? 說讓我去一下車間,有一雙訂做的鞋子今晚要抓緊趕出來。唉,真是煩死了。小瓦長長地嘆了口氣,丟下手機,到洗手間巴歇爾槽里穿衣服。 玉沒有再問,總感覺小瓦的舉止有點怪怪的。她拿起小瓦的手機翻了翻,在收件箱里看到的是空白。 玉的心裡頓時就煩躁起來。幹嗎那麼快刪掉呢?難道是老闆讓你去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玉並不傻,立馬想到小瓦可能在撒謊。男人對自己的老婆撒謊,要麼是輸了錢,要麼就是有外遇。小瓦可是從來都不賭博的。玉心裡一動,就像獵人發現獵物一樣活躍起來,她要看看小瓦到底在耍什麼花招。 等小瓦走出門,玉的雙眼就緊緊盯着小方桌上的鬧鐘。玉知道,從出租屋到小瓦的工廠踩單車只需要二十分鐘。這趟路她走過多次,輪到她的休息日,只要小瓦加班,她都會親手炒點飯菜給小瓦送去展台,讓小瓦改善改善生活。小瓦的工友們都誇小瓦有福氣,娶了個好老婆。小瓦個子不高,但魁梧。飯量大,長相一般,隨便往人群堆里一放,是轉眼就會忘記的角色。當初從惠州回老家相親的時候,父母都不同意這門婚事,認為玉要嫁給小瓦,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可玉不這麼想,她在外打工多年,見慣太多油腔滑調的男人。這些男人看女人,眼睛里發出賊亮賊亮的光,不是盯人家胸脯,就是盯人家屁股,這哪裡是嫁漢的主啊。所以,玉一眼就喜歡上了小瓦樸素的面相,嫁給這樣的人心裡才踏實。 也算小瓦有眼光。結婚十多年來,倆人基本沒有吵過架。小瓦對玉言聽計從,每月領到薪水后連工資袋一起上交。工資袋上出勤多少,獎多少,扣多少,一條一條寫的清清楚楚。小瓦拿到錢,會從袋子里抽出一張老人頭來,這是小瓦一個月的煙錢。小瓦一天得一包煙,抽三塊半的紅雙喜。一個月下來,雖然還差五塊,但小瓦節省點抽,剛好能接上。其餘的錢,玉掰着手指頭算計好,留下日常開支,其餘的全存起來。等攢夠一定的數目,再匯回去還賬。前年,倆人在家裡起了一棟樓,欠了幾萬塊錢的外債。玉想,等把債還清了,倆人就回去。惠州這地方雖然說有山有水,還有美麗的西湖杭州裝修公司,但玉和小瓦總感覺自已像西枝江邊上的水浮蓮,風一吹,就滿江游弋,扎不住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