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

　　??回到家鄉的第三天，父親拉我出去。借了輛摩托車，先說去什麼本地的派出所給一位親戚辦事。車一上大路，他把車頭一調，“不去派出所，咱們放假，人家不可能不休息，去你乾爸家。”

　　??我一下沉入到回憶和思想中，“乾爸是我小時候父親給我認的乾親，有許多年沒有見過他了。”父親不忘本，不忘交。我擔心的是路生，車生。不過對於處事極為穩重的父親，我不用過多擔心，只是不斷提醒慢、慢。本來想提前去個電話，可一想去電話就失去驚喜性。我與父親在憧憬，雙雙站在他們家門前，乾爸一家吃驚的表情。

　　??下了大路，要是一直是３米寬的水泥路就好了，可是不行。二里水泥路走完接着土路，而且是盤山式的，像在過山車的那種。在我的記憶里，這條難於上青天的山路很罕見。沒有親眼見過，更別提坐在父親的摩托車上。父親猶豫不決，要是就此回頭未免有些遺憾，最後決定上，就這樣在有至少30度以上的盤山土路上爬行。從山下一直爬到山頂，中途我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路邊是乾枯的小麥，都沒有能結穗，天旱所至。延伸的就是林木，成綿接到天邊的林木，迎接我們的是風，沒有遮擋迎面拂來的有力的風，很清新。身處此境中，懷揣着要是別處也和這裡一樣的夢想。

　　??乾爸家在山後的半山腰上，下山時遇上分岔口，這是棘手的問題。父親判定和回憶着，我則回憶起憨厚的乾爸，柔和慈祥的乾媽，摩托車再次開動，隨着父親的正確判定，我們一直來到距乾爸家幾十米的地方。乾爸家沒人，父親去找。一位面熟我又不認識的婦女邀我去她家門前坐着等，山裡人真熱情，接待着來自每一位素昧蒙面的外來朋友，像大山一樣保持着純樸。父親沒找到回來，認出這位婦女正是乾媽，乾媽招呼我們進屋的同時，讓人去叫乾爸，父親抽空去接母親。

　　??到上午十一點左右，父、母親來了，乾爸也趕了回來。然後我們一起交談，談着這幾年的事，我們互相的變化，要是父母沒在場一定認不出我。中午乾媽做了一桌豐盛的午餐款待我們。下午乾爸找來左鄰右里、兄弟朋友陪我們打牌、聊天。這一天的情景像是在飲一杯甘甜、塵封的美酒。

　　??打了一會撲克，后看起電視，像在我家一樣，隨意調台，隨意倒水喝茶。省電視如拍了一個服刑人員的專題片，讓我驚奇的是出現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他是……隨着節目的進度，他是自述，是小學同學，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使我的心情與先前形成１８０度的大轉彎。剛想着歲月的輪迴，回到過去，回念，祝乾爸、乾媽身體康泰、萬事順意；這會則成青春輪迴，有人豪言青春無悔，真的青春無悔嗎？我的同學全是悔意，但願是真的，人就一輩子，要快樂，要為別人謀快樂。現在他已犯下大錯，人生中最黃金的青春將在牢獄里度過，要是今生可以輪迴，他將重視人生，痛改前非，重新作人。要是有來世的輪迴，他將為奴為仆，以行動彌補過錯給別人、親人造成的巨大傷害。

　　??小學老師曾經問我們有什麼理想。我和同學們一一陳述，都是做好人，有為。沒想到時至今日，同學中的一位以這種形式出現，這與幼時理想的反差，他可能已深有體會。

　　??錯已犯下，責怪又有何用，他自己會有自己的懺悔，對人生的重新定位。人生很漫長，要是珍惜還有很久，還能做許多事，望他萬勿灰心，重新開始，重新腳踏實地，重新作人。光明還未離他而去，陽光會重新普照到他身上。

　　(作者：段光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