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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冬天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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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特冷,冷得我無法言喻,上下班的路上,我感覺寒風如利刃把單薄的身體捅成了篩子,它在其中自由穿行,連骨髓里沁着寒意。

  不敢望人,不敢跟人對視,不是我內心的卑微,或者是向我投身來的眼光充滿鄙夷,而是心裡的冷讓我縮成一團,我無法直起身來平視別人,我找不到抬頭的力氣,我失去抬頭的勇氣。

  天冷,如果冬天都不冷的話還算冬天嗎?心冷,如果當一人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人天人永別而無能為力時,能不傷心欲絕嗎?能不恨自己無能嗎?當得知電話那頭的家鄉,此時下着漫天大雪,冰封千里的情景迷茫了水庫上方那個白色圓點,讓我太虛難辯,我又上哪去找我又犟又嗆的父親呢?父親有氣管炎,我家每到秋寒料峭之時,他便會在火塘邊烤火,而今他卻睡在白雪皚皚的黃土下,不知道媽媽給他穿的衣服夠不夠厚,不知道他冷不冷,不知道他有沒有咳嗽……一想到這,心莫名地痛起來,一股嗖冷從腳心灌穿到發梢、如水漫溢全身,仿如周身被冰堆砌着。

  不想說話,不知道怎麼說話,就算跟人說話,語氣已經不如從前那樣自然和從容,語氣生硬和不知所云,有一種燈枯油盡的感覺,有一種欲說無語之意。說出的話也會讓人大驚,語無倫次,而且極其冷和壓抑,聞者都會窒息。“家裡有什麼,就拿什麼。”這是家鄉人豪爽的寫真,也許我也得到了這方面的秉承,我心裡浮現的老是滿天飛舞如墮花的紙錢,又怎麼能說出喜慶如春日般的口吻。

  朋友留言說我很很怪,說我有時文字很冷。文字只是一種心情,至於像什麼我從來沒有考慮。有個朋友說我很冷漠。我知道這位朋友的意思,面對朋友的問候,我總是置之不理。我不敢面對這樣地質疑,我渴望有朋友,我也需要語言安慰,但我怕自己給真正的又少至又少的朋友帶去壓抑的情緒,也許,連個微笑的問候都會如海市蜃樓般的幻景,最後成了遙不可及的虛無。

  父親去了。他在生的時候,全家當中我是他最大的“敵人”,他離去之時,曾有鄰人戲謔,說我徹底“解放”了。而他離去之後,我發現最傷心卻是我,是他生前的“敵人”。

  在他生前,我固執地說過,如果他去了,我不會掉一滴眼淚的。那知在他離開以後的日子裡,我腦海不間斷像放電影一樣倒退,他的身影依然如生前一樣鮮活。在夜深人靜之時,悔恨在心頭漫延開來,這份痛真不知道怎麼對人投遞,我只得過去應對人生坎坷的舊法子,自己把這份思親之痛一寸一寸撕開,用自己微弱的心跳去暖溫痛和悔恨,那知最後竟讓我冰冷了一冬。

  又是一天,日子如一個上了發條的鐘,人也許是容易都會患上麻木或者習以為常的通病,很少在意一天天日子是怎麼過的,而是在意一疊疊日子,當它的厚度到一定時才能引起人的注意和懊悔。年的到來,讓我無名的恐慌起來,好想在日子上穿一根繩子,把曾經的歲月拉回來。這樣,可以把我的親人從奈何橋上拉回來,我想問他,為什麼不給我面對他的機會;可以拉一季火熱的夏日回來,因為這個冬天很冷。

  子夜,枯坐在電腦前,古箏曲《掬水》空靈清澈的旋律在室內遊盪如一條深藏在溝深峰高之中無人識的澗水,一條寂寞的河。屋外掛着一輪冷月,清輝被冬夜的蕭風絞成一束束爍眼的金屬絲,帶着尖銳的質感錐向大地,跌坐在室外金桂樹葉上,爾後,朝室內投向冷冷的一瞥,寂寞的河在瞬間冰封,房子凝固成一個透明的琥珀,透着舊年月的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