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與雪飛與回憶有關。觸景生情,大抵如此。
那時在河塘里摸了螺螄、河蚌,家裡便整治了來吃。螺螄在清水裡養幾天,滴上兩滴香油,待螺螄吐盡了泥沙,用花椒、辣椒爆炒一通,復加佐料細煮。不飲酒,吃的有些索然,對煮螺螄的湯汁卻情有獨衷。河蚌可以煮湯,乳白色的,非常香濃,但具體的味道已經模糊了。
那時天真的想,做一隻河蚌也不錯呀。再凶的鯰魚、黑魚也無法侵犯,若不是我等去捉拿,它們是可以安然終其一生的。
那年的記憶迅速的被現實情懷所替代、沖淡,河在短短几年內被污染,魚、蝦、蚌逐漸消失,最後泥鰍也走了,河成了一片黑漆漆的泥地。記憶戛然而止。
在青島曾吃到海瓜子,然而形狀卻並不像瓜子,樣子倒有些像螺螄。有朋友說起過南方的海瓜子的確是像瓜子的。查了資料,果然,北方的海瓜子應該叫“海螺螄”,和學名“梅蛤”的海瓜子是兩種不同的東西。“冰盤推出碎玻璃,半雜青蔥半帶泥。莫笑老婆牙齒輪,梅花片片磕瓠犀。”寫的就是梅蛤了。是呀,大部分同名的兩個人不都是毫無關聯嗎。
兩種不同的海瓜子,一是貝,一是螺。小小的硬殼,卻同樣藏着一顆柔軟的心。細嫩幼滑,有細微的海風掠過舌尖。像有着相同名字卻毫不相關的兩個人。
那時自己胡亂編寫一些東西,都是未曾經歷過的事情,像做菜放了太多的老薑。過了日子如夢的年紀,回想曾經的少年懵懂,歲月青蔥。
那時她剛到青島,認真的和我談戀愛。單純的像個安徒生童話。格林童話是殘酷的。可惜我並不知曉。
站在窗前,遙望薄霧中的樓群。貪婪的呼吸着海風拂面而過。我擁她入懷,她像一隻柔順的小動物。我可以感覺她忐忑而喜悅的心跳。
她告訴我,這種情景,這種感覺,在她記憶里似曾相識。
我睡在她的床上,她借住在隔壁的女友家裡。每天早上,她輕輕地扣打自己的房門,喚我起床。我睡的渾身酸痛還賴着不想起,心和床鋪,哪一個更柔軟呢。。。。
我們擁抱着,我想我們都是柔軟的動物,經不起一絲風吹雨打。我是一隻小小的貝殼,而你是我的珍寶,我要一直把你抱在懷裡,躲在五十米的深藍。
去南山市場。熙熙攘攘,攤位上有各種各樣的海鮮,有我不認識的奇怪物種。沿着山路往前走,路邊有叫賣蛤蜊和蟶子的,用籃子裝了,看起來很新鮮。買了一些花蛤,又在樓下的市場買了一些蔥姜。
我是做廚師的對海產品基本都知到。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變的笨手笨腳,小小的廚房變的局促。按照房東太太的指點,她把花蛤洗凈,我用蔥、姜、辣椒爆鍋,加花蛤翻炒,用老抽、鹽、糖調味,加水煨煮入味。
濃烈的香氣從廚房裡瀰漫氤氳,耐心的等待,一如等待我們幸福的將來。我想那應該是她第一次下廚做飯,卻做出了完美的味道。
她是唯一一個為我做飯的女孩。
突如其來的一場現實的無奈,讓我許下的諾言支離破碎
漸漸地,我感覺到了她的疏離。我去看她,想給她一個驚喜。但在大雨交加的夜裡我再無法牽她的手。她的手機是停機。
我一直無法恨她。也無法忘記。
生命中有太多的第一次,初戀,初吻,總被人珍藏心底。而我心底的秘密,是第一次心被撕裂的疼痛。
有關她的記憶,變成無數個詞語的符號,總被人無意中觸及,痛徹心扉。
有機會雪飛邀請我去她海邊的家鄉。吃海鮮,我沒有理由的拒絕貝類。
潛水!!!
下沉到的海底,如果可以,我想到50米的深度。
耳邊想起的歌:“我的天空多麼的清晰,透明的全都是過去的空氣。牽着我的手是你,但你的笑容卻看不清。是否一顆星星變了心,從前的願望你全都給拋棄,最近我無法呼吸,連自己的影子都想找你。”
深深的海底已經不是我喜歡的深藍,簡直是一片漆黑。心裡忽然產生一種無助的恐懼。伸出手去什麼都觸摸不到的恐懼。我幾乎無法呼吸,我真的想逃。我的淚水從眼角沁出,融在無邊的海水裡。時間忽然變的漫長。
終於明白,光潔晶瑩的珍珠,原來凝結了傷心的淚水,是留在貝殼心裡的沙礫,日夜折磨着寂寞的人,無法愈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