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政徵文：送禮
送 禮
（唐山 吳再軍）
高升在局裡是出了名的老科長，雖說只有四十歲年紀，卻當了九年的科長。
前些天，又一位副局長退休了，出現空缺。局裡在門前大廳的白板上發出通告，說是在科級幹部里選拔一位德才兼備的副局長。他回家向妻子提起這件事，妻子興奮地說，你這小科長當得也夠寒磣，這回我看機會來了，你得爭取，爭到手你就是副處，我出門臉上也光彩，抓個空兒，買份禮物到局長家串串門去。他面露難色說我不去，我沒幹過這事。
你真是一根筋，你不去走動，人家會想起你？放心，這官不打送禮的。妻子鼓勵說。
高升聽從了妻子的意見，買了兩瓶酒兩條煙。他提溜着禮品盒像賊一般，趁着夜色的掩護，心中忐忑踏進局長家的獨體樓。一按門鈴。局長夫人打開門，瞟了一眼高升手裡的禮物，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衝著樓上喊了一聲局長的諱名，扭噠着肥臀進了卧室，像晾衣服一樣把他晾在客廳。局長聽夫人叫，從樓上一步步下來。見是自己的屬下高升，他先將肥胖的身子"咕哧"撂在客廳那張皮沙發上，又用手一指，客氣地讓高升坐下。高升惶恐地坐在局長對面的沙發上。
局長望一眼放在地板上的禮品盒，深知他的來意。從茶几上拿起軟中華煙，抽出一根，點燃。半晌兒，才由嘴角鑽出一團白霧。局長沉着臉，努努嘴問，高升，啥意思？
局長，我正好路過您家，順便進來串個門。高升尷尬說。
少來這套，你不是這樣的人，瞅瞅你的臉，瞎掰都不會。
不、不，局長，我沒別的意思。
我不管你啥意思，這東西拿走。不然，明天上班我送紀檢委去，給你曝曝光。高升心虛了，額頭冒汗了，此時，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暗叫一聲慚愧，真不能扒着門縫子看人，我差點把人給瞧扁了，瞅瞅局長多廉潔自律。
高升憋得臉紅脖子粗，說局長，別、千萬別。跟您說實話，您看我這科長一干就是九年，不說業務精通起碼沒給您捅過簍子。這次選拔副局，您看……
嗯，這話實在，要提升說明你思想進步嘛！這是好事。不過，你也知道，局裡絕對發揚民主，我不搞一言堂，況且組織部門還要審批，是不是？局長說的有條有理，不容置疑。
是是，局長，這事，還不是您一點頭。高升深知局長大權在握，恭維道。
你甭給我戴高帽。這麼多年你的人品我清楚，勤勤懇懇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也符合選拔的條件，先回去，明天我在局務會上提一提，先把你定下來。局長雖說官腔十足，倒不像敷衍。
謝謝局長，太謝謝局長了。他心裡暢快，沒想到幾句話把事情搞定，忙起身告辭。局長的聲音從他身後追過來，高升，你把東西拿回去。他磨過身，難為情說，局長，這點小意思，算我孝敬您的。
不行，你必須拿走，你把我當成啥人了。局長的語氣十分有力。高升暗暗豎起大拇指。
一晃數日，副局長的人選也沒有敲定。晚上，高升與局辦公室主任在鳳凰酒樓喝酒，吐出了心中的鬱悶。這哥們詭異一笑，問，老弟，你送的啥？他說送的啥啥啥，局長沒收，還把我批了一頓。主任為他解惑說，你真傻老帽，局長為啥不收你的禮？你想，你們幾個候選人，都得送吧？誰送多少，局長要挨個排排隊，禮多人不怪。他臉上的肌肉哆嗦一下，低聲道，這麼重的禮物還不行？這是我倆月的工資。主任哥們常在局長眼前走動，似乎了解內情，嘴一撇說，屁，你以為局長沒收你的禮就廉潔了，他是嫌少。
高升回到家，躺在床上心裡像插着塊坯。"送禮就送腦白金。"看着電視上這句經典的廣告詞，他腦瓜靈光一閃。他走進商場的珠寶專櫃，望着琳琅滿目的各種黃白飾品，一咬牙一跺腳，從兜里掏出錢包，手一指，就它……
離着局長家的獨體樓越近，高升的腳步越沉重，最後他不走了。他抬頭仰望漆黑的夜空，四周不見一人，自己像做賊一般，懷裡揣着的白金鏈子沉甸甸地令他臉上發燙。猶豫，彷徨。他想，送還是不送？如果我兩腳邁進去，再抽腿出來可就難了，即使當上副局長，這鏈子怕也會套住自己的脖子，左右轉不動，只得老實聽人家的擺布，最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思忖良久，他把腰板拔了拔，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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