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在2004年的12年下旬,傳來一噩耗——八爺爺去“賣鹹鴨蛋”了!福積上下哀聲連連,八爺爺生前可是出了名的樂於助人,現在他死了,福積村家家戶戶都派代表來參加他的葬禮。
然而,最重要的是,舉棺材旗的孩子還沒有選定。但是,還沒等八爺爺的妻子八奶奶開口要招“舉棺材旗之孩”,福積村上上下下的孩子全都湧進了八爺爺的家,家裡被擠得水泄不通,裡面當然也包括我。有男的,有女的,最小的4歲,最大的15歲。最終,八奶奶選定了8人,4男4女,全是7歲以上的。我沒有被選上,十分傷心,回到家就哭了。
這時,奶奶走過來,把我抱入懷中,撫摸着我的頭,輕輕地說:“鍾,咱們不去舉棺材旗,你不知道,那棺材可是會前後移動的,一不小心就把你撞到很遠的地方去。所以不去才是好的。”
“真的嗎?”我那一雙閃爍着淚光的眼睛瞪着奶奶,奶奶笑着說:“那是當然的啦。”
我馬上笑了,意識到了舉棺材旗的危險,我不再為自己重來沒有舉過棺材旗而傷心。
等那8個人回來的時候,我上前詢問他們,有沒有被棺材撞飛,而他們很疑惑,用手背摸了摸我的額頭,說道:“你是不是發燒燒壞腦子了?哪有什麼棺材撞飛人啊?都不知道多好玩哩。”
“沒有?”我就納悶了,這才知道自己被奶奶騙了。
那時,我發誓,自己一定要舉一次棺材旗。
在今年的新年,一個對於我來又悲又喜的事——八爺爺的妻子八奶奶去“美國”了!悲的是她死了,十弟將沒爺沒奶;喜的是我又有舉棺材旗的機會。果然,這次我很幸運,被選為旗手,我高興得一蹦三尺高。
那一天,寒風凜冽,北風呼嘯,我們從禾堂出發,走過了福積橋,越過了大斜坡。一路上,喇叭聲和鼓聲響徹福積上空,隊伍很長,有十五米長,我站在隊伍前列,舉着棺材旗,而身後,就是一口大棺材。
途中,我很緊張,經常和黃仁強說話。但他很開心,他說,這也是他第一次舉棺材旗,他是以樂觀的心情,來迎接這一時刻。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很快,就來到了大山從中。我們沿着窄小的山路走上了大山的半山腰,工作人員馬上緊張地進行工作,用鏟子挖了一個大洞,接着整理周圍的雜草。一個山墳就出現在大山中。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將棺材放入大洞中,然後又以最快的速度把洞填好。而我們這群旗手,站在旁邊,看着這全部過程,不禁倒吸一口氣,毛骨悚然。這場景算恐怖的了。然後,八奶奶的兒子七伯伯把我們叫到一邊,叫我們到墳前磕頭。我們答應了,因為這是必要程序。我們把棺材旗插在土裡,走到墳前,跪下來,朝墳墓磕了三響頭。完成以後,站起來,走回剛才的位置,繼續高舉着棺材旗。
整個程序就此結束。
最後,我們下了山,舉着棺材旗。打着鼓,吹着喇叭,回到了家。
這次,我總算領悟到了舉着棺材旗的滋味,就是一個字——“爽”!
我決定,下次再有人去深山“買葡萄”的時候,我還去舉棺材旗。
(PS:文中有許多關於死的俗語,例如“賣鹹鴨蛋”、去“美國”、“買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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