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一次從睡夢中哭醒,醒來的她是一如往常的彷徨。那片水晶的海洋剛才還在她眼前閃動,現在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好象從來就沒屬於過她。
“你怎麼了?”
在她的床頭,一雙關切的大眼睛,清澄的目光彷彿刺穿了她自卑的心靈。那是她的舍友,名叫美麗。
她擠出一絲微笑:“沒什麼,做了個噩夢。”
“快起吧,要遲到了。”
她點點頭,坐起身來,抹抹淚痕。
美麗站在鏡子前試她的新裙子,漂亮而富有的她顯得那樣的自信。
她獃獃地望着美麗,略微有些心酸的想:也許只有那樣的女孩才配的上水晶。
她自己呢?也許只是塊玻璃吧。
中午的陽光烈的很,所有人都睡了,可她卻還坐在床上點算着自己下個星期的生活費,她皺着眉頭,一點點盤算的十分仔細。
點算完,她的眉頭略微有點舒展了,舒出一口氣,她感到自己是那樣的勞累。
誰不想過的瀟洒?可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緊張自己。有時候她突然會像現在這樣,感到貧困如一個孤獨的玻璃世界困住了她,有時甚至讓她感到了窒息。那個美麗的水晶世界,始終在一個看的見卻摸不着的地方。
如果自己不夠富有的話,那麼擁有美麗也好啊。如果這也是個夢,她不知道自己該怎樣自信。
她為什麼會和美麗在同一個宿舍里呢?美麗就是她遙不可及的夢啊。那種心酸,是貧窮女孩的家常菜,是註定要和着淚水來咽的。對於她,只有承受。
她的生日就要到了,朋友們會送她什麼樣的禮物呢?她不去想收到禮物的喜悅,心情卻有些沉重。如果朋友們送她貴重的禮物,那麼朋友過生日時她該送什麼呢?貴重的禮物是收的起,還不起的。
生日的那天中午,她坐在床上看書的時候,美麗突然背着手走進來,調皮地把一個首飾盒放在她面前。
她嚇了一跳。而美麗只是微笑地看着她,小心而興奮地說:“快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她放下書,把首飾盒放在手心。好精緻的首飾盒,裡面的東西一定很貴吧!她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可她知道,美麗正望着她,期待着她的笑臉。她打開盒子,心裡想着無論如何都要擠出笑容。可當她打開盒子的那一刻,連她自己都無法抑制自己驚喜的聲音。
一條精美的水晶手鏈躺在那裡,淡紫色的光輝,照亮了她昏暗的眼神。她痴痴望着它,微笑着,沉浸在她這片刻的幸福,於是她身旁的美麗也很滿足地笑了。
“喜歡吧!我知道你一定喜歡的!”美麗得意地笑着,拿起手鏈,小心地扣在她的手腕上。
她抬頭望了望美麗,好象突然從夢中驚醒,她很謹慎地問:“這個很貴吧?”
“不……”美麗不好意思地笑起來,“這是玻璃製品,不值幾個錢的。可是……我覺得挺適合你的。”美麗拉着她的胳膊在陽光下照了照,“你看,漂亮吧!”
陽光透過那晶瑩的紫色縫隙,一閃一閃,映在她的臉上。她久久沒有放下胳膊,凝視着它,她露出了微笑。
一旁的美麗咯咯地笑了,她回頭望這美麗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滿是幸福。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似乎有很多人注意到她富有光彩的手腕,每當她伸開雙手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她總會聽到女孩子的一聲驚嘆。
“好漂亮的手鏈,你從哪裡買的?”
“美麗送的……”她靦腆地笑了。
於是周圍便圍上了幾個人,談論就開始了,而且會把手鏈摘下來試戴一圈。
“真漂亮,你的手腕配起來就更好看了。”
一個女生品頭論足地判斷着。
“不過是便宜貨……”她有點不好意思了。
“那怎麼一樣呢?你又細又白。”一個胖乎乎的女生說,“像我,圓嘟嘟的,多貴的東西一樣不好看。”
大家都被她這個可愛的自嘲逗笑了,人群逐漸開始散開,手鏈又回到了她的手腕上。只有她還沒有從剛才的情境中走出來,帶着些微笑,她略略有些發獃。
她突然感覺自己有些自信了,她的感覺從沒有這樣好,這一切並不全因為這條手鏈,還因為——別的什麼。
她的生活漸漸地有些改變了,她的臉上多了些笑容,眉宇間多了些自信。雖然她的生活還是貧困,依舊要精打細算,但她再也不會把這當作她最大的苦惱,而只當作一個考驗,儘管是個不太浪漫的考驗。
她甚至覺得自己開始變的美麗了,她再也不會做自己的水晶之夢,因為她開始覺得,玻璃所獲得的讚美絕不少於水晶。
那麼就做一塊玻璃吧,做個擁有水晶心靈的玻璃女孩。或者她根本就錯了,她原本就是塊水晶呢?
一次與一個女生談天的時候,那個女生注意到了她的手腕。
“這條手鏈你還戴着呢?不過,美麗的眼光真是不賴。”
她微笑着點了點頭。
“不過,這可不是便宜貨啊。”女生抬起頭望着她,“你真的相信這是玻璃的嗎?我告訴你哦,你可別告訴美麗說是我說的。這是美麗在精品店買的,是水晶的哦。我對她說你有可能不會收這麼貴的禮物,她才編了個謊話。你可要好好保管,不要弄丟了!”
她撫弄着腕上的手鏈,微笑着,沉吟着,隱隱地竟然有了些淚水。
其實她何嘗不知道美麗耍的小小把戲?那一刻她望着美麗的眼睛,突然發現,她竟然可以讓一個人這樣幸福。那麼,既然有人把她當作水晶來珍惜,她為什麼要自己委屈自己?
美麗那天滿足的神情,牢牢刻在她的心中。那時她就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得到了很多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她擁有一分不少的珍惜啊!
也就是那個時候,她決定守護着這個謊言。
其實何必在乎腕上的是玻璃還是水晶呢?
也許哪一天,她還會夢見那片水晶的海洋,只是那時,她再也不會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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