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足這裡,裁剪我內心的思緒,凝望着,遐想着,驚喜着——
——題記
暮色時刻,我走出門,好像很久都沒有出來的感覺。覺得,一下子,這個世界變了顏色,可能是因為陰天吧,總讓人內心失落。
眉目橫掃間,視線終於定格在某處。這片刻的停留,心思也終於集聚在前方那片小竹林上。那片還是記憶中的顏色,在這個荒蕪的冬季中仍是那般惹人眼。翠綠的,稠密的,生機盎然的樣子。偶然看到了幾片微微泛枯黃的葉,在這麼多的青翠之中,顯得有些蕭索伶仃,而它還仍是那般高高佇立在枝頭,彷彿要和別的竹葉爭寵般,在這稀疏的空間中,想要得到風的親吻與愛撫。無喜無憂的竹桿,也正安靜地指向天空,指向空中最灰濛處,好像這樣的姿勢一直都是這般,不曾停息地挺着,挺着——
看到這竹子,便想起了這種竹的人。
那天輸水的時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地聽她講話。那時我就想,也只有她這般性格的人,才能受得住這個年紀所發生的磨難吧。
她六十多歲,個子矮小,那時她攙扶着她老伴過來,只到老伴肩膀的她,就那般一點點小心翼翼地挪步。老伴的一條腿殘廢,只能倚靠她的扶持才能勉強支撐行走。她扶他坐在床上,讓他躺下,才轉身說話。她戴着一頂毛線帽,穿着木紅色的棉襖,整個人顯得幹練,利落。近了,才看清楚,她那雙眼睛,雖然都瞘?進去了,但仍從那裡看到精神與活力。她扭頭又對老伴寒暄了幾句,把被角又往上拉了拉——愛是這般,彌散開來,從一個又一個細微動作中溢出,霎時溫暖病房。如同竹葉中散發的清香,平緩而又耐人尋味,需要你認真地,靜下心來對待。那便是你所要堅持的,所要保留的,哪怕只是片刻。
她講話的時候,始終都是笑着。那神情,語言,姿態。彷彿講述的不是一個多麼讓人心痛的故事,一個不是會讓她日日擔憂的人。說著像是一個別人的經歷,鎮定而又平靜地娓娓道來。又像是說著某個笑話,讓人笑的剎那,卻又瞬間心酸。明明是六十多歲的人了,但從她的一言一行之中,充滿了對生命的激情,便顯得神采奕奕。她每說一句,就裝作責怪地看她老伴一眼,可那神情分明帶着疼惜:“他呀,老年人的三高都讓他得上了,好了一個又得一個——‘’
她還說起老伴那年冬天摔斷了腿,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一下都不能動,腿就吊起來,吃飯呀,都是一勺一勺地喂進去的,老伴的淚,就一滴一滴流下來。她說,老伴得什麼病時都沒哭過,躺在這,實在是難受的。她又講起過去的事,講得雲淡風輕,講得讓我們聽起來很輕鬆,而真正再去想的時候,便要思考思考了。
回來后,我一直在想,她和她老伴究竟誰更勇敢,誰更懂得堅持,誰更為有毅力。心中給予更多的,是她。對她,是那種肯定的讚揚。她對生活種種態度的包容,她對在困境中的樂觀,向上,豁達,她傾注對生命的熱情活力,不放棄。
她只有一個兒子,兒子與兒媳離了婚,留下一個孫女,由她照養。我不知道,那些年她是怎樣熬過的,怎樣一個人寸步不離地照顧她老伴的日常生活。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我知道,她現在只能寸步不離地守着她老伴,那次她去買菜回來后,她老伴又從輪椅上摔了下來。
也許,消極與積極之間只是一種態度問題。平凡如我們,在踟躕不前的時候,只要肯用積極的心態去面對,那麼許多困惑便會豁然而解。而她便是,依舊樂觀,依舊辛苦,依舊忙碌。
究竟是幾年了,是從2007年到現在的2010年,可我總感覺時間對他們來說是那麼的漫長。因為我常常能看到老人坐在門口擇菜,而她的老伴坐在輪椅上,前方是那片翠綠的竹林,過完一個又一個充滿希望的春天。在那的每一個春天裡,都沉浸在安靜,祥和之中。偶爾風吹走他們說的幾句話,細細碎碎的,點綴着溫暖。
每天清晨,會見她自己提着菜回來,臉上溢滿精神。有時,會見她推着她老伴,在這狹窄的道路口散步,寧靜而和諧。這個時候,天地之間,狹小而溫馨,時間定格在上面,落日的餘輝灑滿,掩映下的那些乾枯的竹葉,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彷彿正有着生命般,托着自己垂危的身體,一點點地變綠。風吹動竹葉的聲音,演奏着最動聽的音樂來。
我們要時常擁有樂觀的心態,尤其是在受磨難的時候,因為有希望之處,生命就會生生不息,生活便會多姿多彩。‘久旱逢甘霖,才倍覺奇珍貴’,我想,生命正是在這一個又一個的波折中喚回我們的珍惜,重視與希望。
如竹般堅持,如竹般堅韌,如竹般煥發活力。
來年春天,我看到的,將會是一片更加翠綠的小竹林,枝枝葳蕤,葉葉明媚,清新沉雅,一如它最繁茂的當年。
許昌學院三年級:周蘇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