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淺的每一副畫都很特別,有着讓人眼前一亮的構圖和顏色,和只會照着書描圖的蘇祈粲不同。蘇祈粲對此佩服的五體投地,他把秦淺的每一張作品都欣賞好幾遍,然後打心眼裡感嘆着:“真厲害,真厲害!”秦淺看起來仍然無動於衷,面孔上卻也會微微泛着紅光。
大考試小考試接連不斷,這就是畢業生的生活,有的人可以逍遙的應對,有的人卻在不斷的掙扎。十幾歲的孩子就開始擔負著前途和命運的壓力,還被告知,這是必經的試煉。
直到有一日,班主任來到蘇祈粲面前,對着秦淺溫和的笑着,小心翼翼的拎起他那袋花花綠綠的顏料,輕輕的說,秦淺你還是好好複習吧,你這次考試成績又下降了呢。秦淺抬起頭對着老師說我知道了。從那天起,他們總是很早回家,和一大幫的人一起。
五月份的一模考試,蘇祈粲是年級第一,年輕的班主任滿面紅光。他保留着那句口頭禪,無比輕鬆的說:“我是天才!”秦淺的臉白了白,這次他沒有保持沉默,他說:“我要調座位。”然後他收拾了書包,坐在蘇祈粲的前面。蘇祈粲異常驚訝的拉住他問他為什麼。他什麼也沒有說。從進初中開始第二次,蘇祈粲覺得渾身不舒服。
蘇祈粲實在無法想到有什麼地方招惹了他,使他那般安靜的發了脾氣。於是他每天都緊緊盯着秦淺的後背,想方設法的和他借橡皮,借筆借尺,身邊少了一個人,就像心裡少了一塊似的不習慣,即使從數學角度來看,他們倆之間的距離幾乎沒變。
二模考完后,秦淺的成績依舊平平,蘇祈粲依然第一,有一天下課,秦淺轉頭對蘇祈粲說,走,我請你吃冷飲。
又到了夏天了呢,知了開始叫了,陽光也開始火辣了。
但是已經沒有赤豆冰棒了,那種兩毛錢的冰棒。
他們悻悻的回頭,悻悻的走回教室,在踏進門內的那一刻,蘇祈粲勇敢的對秦淺說:“你坐回來吧。”秦淺很自然的回答:“好。”
於是他們又成了同桌,在畢業前的三十天。
蘇祈粲又可以悠閑的考第一,悠閑的在同桌的筆袋裡找橡皮尺子鉛筆,但他不再得意的叫着:“我是天才。”儘管那股流行熱還沒過去,仍有許許多多的不是天才的人自稱天才,大搖大擺的走來走去。蘇祈粲或許天真了點,但絕對不遲鈍,他甚至有點敏感。
他的同桌,沒有好的成績,考的不好的時候也不會露出些許的沮喪,但這不表示他不會不安。
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夏日,秦淺告訴蘇祈粲,他要考N中的美術班。蘇祈粲才開始有了要分別的自覺。
原因是那樣的簡單,秦淺的成績上不了一流的高中,家裡人都認為與其這樣,不如搞藝術算了。
為什麼中國難以出藝術家,因為大多數的人認為藝術只是一個更大的後門或是出路。就像是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的救命稻草,真正因為熱愛藝術而去學習的人寥寥無幾,他們的眼中只有低的分和低的門檻。蘇祈粲沒來由的想到了三毛的一個故事,說是她的姐姐相親時看不上的男子會對她說,既然姐姐不行,就妹妹吧。她討厭這樣的說法,蘇祈粲同樣討厭。他不喜歡那種這個不行就那個的將就。但他認為若是秦淺的話,會很合適學藝術。蘇祈粲依然記得他精妙的構圖,漂亮的顏色,還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顏料味。於是蘇祈粲很溫和的對秦淺說:“你很適合學美術。”目光虔誠的就像注視着中國未來的達芬奇。
儘管想到不能在同一所高中會難過,儘管想到以後不能常常見到面會惆悵,但是蘇祈粲比他的同桌更有信心,所以他絲毫不懷疑他的同桌能順利的升上N中。
事實也是如此,秦淺很輕易的考上了。那天的黃昏,蘇祈粲頂着薄薄的汗在路口等到了同樣頂着薄薄的汗的秦淺,他看見秦淺舒展的臉上有着一種滿足,他迎上去很快樂的說:“恭喜你。”那個時候分還沒有出來,但是他從秦淺難得一見的不冷淡的臉上看到了答案。
考完試的秦淺依舊去上課,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帶着心愛的水粉顏料,在鋪灑着夏日炎熱的白紙上塗抹,蘇祈粲也樂陶陶的看着未來的偉大畫家,不可一世的繼續喊着:“我是天才!”
天才被保送上了本校的高中,可以吹着空調感嘆着中考的日子怎麼這麼熱,可以仔仔細細的規劃漫長的假期怎麼玩,可以提前拿到許多人都想得到的通知書。
名校的通知書樸素的可怕,如同一張脆弱的紅紙,好像稍稍一揉就會碎掉。初中時代最後一天的班主任臉上流光異彩,蘇祈粲你真是好樣的,當初剛進來時看你那麼小那麼不起眼,還真不知道你這麼厲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