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物理老師正在講課。
我一走神發現窗外有隻豬在飛。
當時並沒有太驚訝，我只是抬頭看了看老師一開一合的嘴，又靜靜地盯着課本上的“力學”發獃。
“老師。”我舉着手站了起來。
老師正講在興頭上，戴着反光的眼鏡片望向我這邊，正欲翻書的手僵在半空中。同學們都轉移視線，面無表情地望着我。班長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我一愣，發覺自己失態了，趕緊補充：“報告老師，那個……我可以說嗎？”
“嗯，你說吧。”老師扶了扶眼鏡，威嚴地說。
“報告老師，”我小心的斟酌着措辭，“報告老師……剛剛……我看到外面……有一隻豬在飛！”
那3秒鐘煞是寂靜。
接着就是全班同學歇斯底里地大笑，再接着我看到講台上的物理老師雕塑似的臉——那個什麼，同學們，我說，你們至於嗎？！想想物理老師好歹也是老前輩了，要是被我這一句話嚇出個好歹來，那可就難搞了。
不過，看來老師和我的心理素質都不是一般的好。
老師捏着粉筆頭，繃著臉從講台上踱下來，步子穩健，一點點朝我逼近。我就這麼和他老人家對視着，冷汗順着脊背流了下去，心裡暗想在被逐出教室時要走得一臉的大義凜然。
“你剛才說什麼？”老師繼續向我逼近。
“嗯……我，我看到一隻豬在……飛。”沒錯，我可以確認它不是爬的。老師在繼續逼近。一步、兩步……每一步都地動山搖。
“你說什麼，”他一字一字地往外擠着，“重複一遍？”
我急了，趕緊重複：“有豬！”我比劃着——pig！“在飛呢！”——flying！
“哪兒？”老師吼道。
“那兒！”我飛快地指向窗外。
但是，窗外空空如也。
莫說豬了，連只豬蹄都沒有。
“這……”我回過頭來，一臉無辜地望着老師。
老師眯着眼睛，此刻也饒有興趣地望着我。在他看來我腦門冒煙的樣子一定很有趣——不容易啊，畢竟這3年來基本上都是他被我們氣的頭暈眼花。
“下課以後，”老師一字一頓地說，“寫份700字的檢討，給你們班主任。”
我咽了口唾沫，不敢再爭辯。我慢慢地坐下，明顯感覺到班長在身後用眼光對我進行瘋狂掃射。老師踱着方步回講台去了，當他背對着我的時候，我偷偷往窗外瞟了一眼：那隻粉紅色的豬，正悠閑地扇着翅膀飛過。
辦公室里，班主任渾身散發的肅殺之氣讓人不得不注意到她並非凡人。我親眼看見一隻蚊子俯衝下來，然後在離班主任10厘米遠處被彈了出去，落在桌面上，令人揪心地抽搐着長長的腳。
“說吧。”班主任開口了，帶着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勢，“第三節物理課，你看到了什麼？——老師相信你。”
相信我？我差點兒就挑襟下跪三呼萬歲了。
“老師，”我急急地回答，“我看到一隻豬在教室外面飛！”
“真的？”班主任懷疑地看着我。
“嗯！”我拚命地睜着誠實的眼睛，把頭點得像搗蒜一樣，“真的！真的！”
“嗯……”班主任從椅子上站起來，在我身邊來回踱着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彷彿許多年沒見過人類似的。“你……要和心理輔導老師談談嗎？……我可以給你安排個時間……今晚怎麼樣？”
“可是……老師……”
“我知道！老師相信你！”班主任無比真誠地拍着我的背，“只是談談，不用緊張。”
就在這時，班主任微笑的臉猛地凝固了，緊接着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順着她瞪得奇大的眼睛望向窗外：一頭奶牛，不緊不慢地扇着翅膀，晃悠着4隻蹄子飛了過去。
接着，整棟大樓都充滿了班主任驚恐而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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