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一直驚訝於我為什麼能和BLUE那些如此帥氣且傲慢的男生們在一起。
我有人格魅力吧。我總是這樣笑着回答,鬼都知道這是在開玩笑,我是那種容易埋沒在人群中的女生,但自從那次全校野遊,我為了看海,忘記了歸隊的時間結果被一個人落在了海邊后,我便和BLUE他們混在一起了。
BLUE、蘇亦和跡臣應該說是學校里的三大天王了吧,脾氣很拽,長得很帥,打架很厲害,然後就是學習很衰,小麥說這叫帥哥定理。我倒覺得,那麼多偶像劇、小說都把這類帥哥寫爛了,他們三個真的很沒創意。對於我而言,他們三個充其量就是類似於視覺凈化器之類的東西,所以小麥常說我的EQ停留於兒童階段。
最早認識的是跡臣,那天在海邊,發覺自己被落下了之後,光着腳丫在沙灘上撲騰撲騰地跑,詛咒小麥如此不夠朋友,突然猛地撞在了一個人堅實的胸口上,然後就是被那人狠狠地推開,跌坐在了沙灘上,夕陽下看不清那人長什麼樣,估摸他差不多是個脾氣壞的帥哥,我對帥哥是很沒耐性的,加上找不到回學校的路,着急起來便嘟囔着嘴很沒形象的朝那男生髮送連珠炮。
你知道我是誰嗎?
冷的不能再冷的聲音,聽得我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不知道。
哼,真笨吶。我是嚴跡臣,說話注意一點,何況你長得也不好看。
你是又怎麼樣?恩?
我若無其事,啪的一聲站起來,準備離開這個無聊的傢伙。
你怎麼留在這了?
我想看海。
我真的不想和他多羅嗦,簡明扼要的說出重點。誰知他猛然笑了出來,是那種很誠摯的微笑,他說,做個朋友吧,我也很喜歡看海,也是因為看海所以被落下了。
理所當然卻又稀奇古怪的,我和跡臣成為了朋友,看海的朋友,但我沒有想到他會把我介紹給BLUE和蘇亦,BLUE和蘇亦都很平常的看着我,只是淡淡的說了聲,恩,你好,小藤。
之後就是一連串的花邊新聞,學校里傳遍了三大天王和我的事,說得要有多離奇就有多離奇,令我高興的是小麥並沒有什麼反應,那三個人也在不停安慰這樣受驚的我,恩,這些藍顏還算是好人啊。
2
我是很容易滿足的人,就算沒有三大天王,有了小麥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因為我知道,我們終究會分開,朋友越多眼淚就會越多。
只是,小麥和我並不是什麼都喜歡一樣的,比如,看海。
和他們三個在一起,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海邊,空蕩蕩的沙灘,溫柔的海浪,三個男生安靜地坐在海邊,看着女生在沙灘上興奮的奔跑,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BLUE總是會笑嘻嘻的看着我說,小藤,你總是這樣長不大嗎?
蘇亦會反駁道,這樣很好啊,我們會有一種作哥哥的感覺啊。
跡臣會抿着嘴偷笑。
和他們在一起,我總是會很溫暖,三個人性格如出一轍的相像,也許只有對我不那麼拽吧。我一直都是這樣自信的。
說不出來我更喜歡他們中的哪一個,就如同我不知道我是更愛媽媽還是更愛爸爸一樣。每天早晨,他們三個人在樓下等着我一起去學校,中午在圖書館里三個人瞪着牛眼聽我講早上因為他們上課睡覺所以沒有聽到的課程,下午他們為了讓我評出誰最帥而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放學,大家又調皮的打着公車去看海。
和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充實的,調皮的,每個人都單純的被美好迷惑了,以為生活就會這樣一直走下去,乾淨的,美麗的,安恬的。
那一次放學,一如往常,我背着一疊疊作業,和他們又溜去看海。天空依然那麼明澈、湛藍,雪白的沙灘上,四個人並排坐着,聽着海浪不厭其煩、空靈的聲音,討論着幾個月後的中考。只有我意識到,我們是在討論該如何分道揚鑣,我沒有做聲,輕輕坐在蘇亦的身邊。我是最有理由驕傲的,按我的成績考上省重點是綽綽有餘的,而BLUE是最讓人擔心的,可他卻笑得最開懷。
無意識的,大家的討論戛然而止,我輕輕說,你們知道什麼時候的海最美嗎?
日落的時候呀。
天晴的時候。
恩,應該是下小雨的時候吧。
我嫣然笑道,不對,有明月繁星的大海最美麗。
三個人詫異地看着我,跡臣說,會是嗎?
我笑笑,說,試試唄。
好!蘇亦拍拍手說,我們畢業的那天晚上大家來這集合吧,不管天氣怎樣都要來哦。
BLUE依舊露出他招牌似的淺笑,跡臣點點頭,然後大步流星地走開了。
可是。
3
在最關鍵的衝刺階段,BLUE竟然頹喪的放棄了,只是嘟囔着,隨便考吧,是什麼樣就什麼樣。再明顯不過的破罐子破摔。而他的理由是,他喜歡上了鄰班那個叫雪的女生,一個像雪一樣再透明不過的女生,可愛的讓人驚訝。
起初,跡臣和蘇亦都不屑一顧,頻頻跟我說,小藤,BLUE的價值觀是不是錯亂了。我依舊笑笑,他是情聖呀。
但顯然,衝刺的緊張讓這些學習本來就很讓人心煩的男生更加亂了陣腳,三個都紛紛偏離了自己的軌道。
那天,我在隔壁班靠窗的桌子上猛然看見了一封致“雪”的情書,洒脫的字跡刺眼地告訴我這是跡臣寫的。雪絕對是清高的女生,不屑於這些所謂的“三大天王”,隨手把跡臣和BLUE給她的情書一併撕掉,扔了,對她來說分數就是一切。
BLUE和跡臣都鍥而不捨,不可避免的,他們敵對了,見了面就會打起來。蘇亦說,這是一種悲哀,是最可悲的愛情與友情。看着BLUE和跡臣劍拔弩張的樣子的,愈來愈濃烈的火藥味,我只能寂寞的和蘇亦在一起,幫他繼續講課。我真的好害怕,害怕蘇亦再掉進這種可悲的旋渦,害怕一個人重新拾起離開很久的單調的生活,我就這樣小心翼翼的,和蘇亦在一起,每一天都恐懼他會說,小藤,我放棄了。
但蘇亦最帥的地方就是他的執著。他告訴我他要考上省重點。我咧開嘴幸福的嘿嘿笑了,至少,我不會太孤單。
最後一次,在暖洋洋的午後,BLUE和跡臣終於爆發了,在操場上廝殺得很慘,我只看見雪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之後,隨着擺動的裙擺飄飄遠去。我緊緊拽着蘇亦的袖口,而他卻靜靜告訴我,小藤,就這樣吧,即使哪個人得到了雪,支離破碎的過去都是不可能重新拾撿起來的,我們就只有分開。
執著的蘇亦得到了回報,他拿到了省重點的提前錄取通知,當他揮舞着手中美麗的薄紙時,回應他的也只有我開心的笑,BLUE和跡臣只是輕輕與他擦身而過,留下很深的一道漠然。
我知道,那瘋狂的藤蔓在三個人的心中肆意生長,直到完全包裹住整顆心,完全透不進陽光。
4
後來的日子,我不知道是怎樣過來的,只是埋進了深深的試卷中,小麥也完全丟失了笑臉,頭上總有着無數陰雲。蘇亦提前走了,巨大的孤單將我包裹住,無論怎樣都無發重新自由的呼吸,小麥很心疼,她說,小藤,我們都會分開的。
跡臣和BLUE就那樣僵持着,時時都像拉滿的弓那般準備出擊,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兩個人簡直是徹頭徹尾的笨蛋,雪根本就沒有理睬他們。
很意外的,那天放學,跡臣叫住了我,輕輕說,小藤,我們去看海吧。我點點頭,冰涼手心裡殘留着一絲希望。
海邊,依舊很藍很靜的海水,而我們卻告別往昔,我坐在跡臣旁邊默然。我不希望說話,打破剛剛在我心裡萌芽的溫暖,跡臣黯然的臉上沒有了往常的眉飛色舞,眼睛里驚異的閃動着點點晶瑩,卻沒有落下來的想法,我故意不去看他,我不想望着他之後猛然驚醒——哦,身邊只有一個人了。我閉上眼幻想着此刻我的身邊是三個溫暖的臉龐,但跡臣終究說話了。
你說我該怎麼辦?
放棄吧,沒有什麼值得的。
可是……
我徑自躺在了沙灘上,風吹過臉頰送來無止境的苦澀。
小藤,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我默不作聲,很久以後才說,四個人,永遠在一起。
跡臣的影子在夕陽下格外落寞,我看見他在顫抖,痛苦的顫抖,風裹挾起他好看的碎發,帶着數不凈的憂傷,然後在我眼前一點點模糊。跡臣站起身說,小藤,走吧。
我倔強的閉上眼睛,我不想讓他看見我那雙被淚水溢滿的眼睛,只有兩行清晰的淚跡灼燒着我的臉頰,嘴角,噙滿了酸澀的眼淚,我搖搖頭,不想離開。
陰霾的天,像是我的心情,雨酣暢的落着,淋在我渺小的身上。腦海里回放着跡臣漸遠的背影,一切殘忍的現實告訴要面對不堪的過去、將來。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我固執的躺在那裡,哭着,放聲的哭泣,和雨一般酣暢,空白的腦海里漆黑一片,心抽搐着,劇痛着,想抹掉所有的過去。
小麥說過,有一種痛苦叫回憶,有一種快樂叫忘記。
這一場戰鬥,我們都敗了,慘敗。
5
令人費解的,BLUE休學了,臨走時一句話也沒有留下,孤單的背影那麼讓人揪心。跡臣整天行屍走肉般,我重新找到了方向,阻止自己再頹廢下去。
後來,我如願以償而跡臣卻不知去了何處。
再後來,畢業那天,夜晚,星星月亮高掛,亮晶晶的影子在海水中漂游,風吹。
海灘上,孤零零的坐着一個女生,望着星星,許着根本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曲終人散。
我們,終究不能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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