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廬山秀峰下的小石潭邊,我撈起了一條魚——不是魚,有點滑,又有點沉,是一塊像魚的石頭,通體青黑,藏在幽幽的水草下,背上有幾顆銀白花紋,在陽光下跳動,真像一條魚。
它卧在我的掌心,還沾着幾滴水珠,彷彿剛剛哭過,是被我嚇的嗎?我為它擦去淚珠,突然發現在它青黑的皮膚下,又綻開了絲絲縷縷的碎花,多像夜間窗戶玻璃上淅淅瀝瀝的小雨。
它真的遊動了,滑膩膩的從我出神的手指間溜了下去。咚!它撲騰了一下,急速潛入水底。
我慌忙再撈它起來。小魚,我喜歡你,我會像對待弟弟一樣喜歡你,願意跟我走嗎?”一滴晶瑩的水珠滾落下來,它是在說願意,還是感動得哭了呢?
我捧着它,一起走過石潭邊星星點點的野花。也許千年之前,這塊石頭會和那些花種共同落在廬山的塵埃里。花開了,年復一年,總會得到欣賞,被人採擷。一塊石頭是無人理睬的,它也是一朵花啊,沒人欣賞,但它會等待,它用水流和時光雕刻着自己,在寂寞中默默綻開驚人的美麗,再等待千年後一個願意撿起它的人,對它說,我會像對待弟弟一樣喜歡你……
我的眼睛模糊了。也滴下了一顆眼淚,連同它的淚珠,墜落下來,我們的腳下,廬山是一隻空空的碗,接着這兩滴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