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越發的痛恨這細雨連綿昏暗的天空,宛如一個癌症患者臨死前渾濁的眼睛,其實,我是異常憎恨“死”“離別”這一類字眼的,在這寒風凜冽的冬天,它們總是和這該死的季節一起帶給我如蛭會骨的疼痛與寒冷,可是越怕的事情越頻繁地發生,綠茵枯萎,生命在看得見與看不見的地方逝去,一年一季,腐爛的葉子在我心裡堆積起來,益發厚重與沉悶,我記得很小的時候,讀過海子的一首詩,其中一句是這樣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我一直是羨慕海子的,他在瀰漫著不盡憂傷的季節里,文字還能綻放出美麗,溫馨的希望,有的時候,我很想擁有他詩中的人生:眼裡是美麗的春花晶瑩的淚,聽着生命緩緩流動的聲音,感受死亡在天際等候,他的詩的確和他的人生一樣,在幽暗深處,異樣妖艷與華麗,儘管痛苦,儘管掙扎。
深冬的那個天即將黯淡的日子,哭泣的雨在天空中凋零、徘徊、逝去了,又出現了,我怔怔的扒在窗台上回憶,想起了幾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天,一個漂亮的女孩哭泣着拉着我陪她去辦轉學手續,細雨在她身上漫起了一片朦朧的濕潤,我想我是該認真地看這個天使般的女孩了,我要把她的美麗記下,也許很久以後才有見面的機會了,可是……多年後的這個傍晚,我收到了一封遙遠的信,轉眼間,歡笑祝福等待相逢的日子逝去,她已經輟學了,一場隱匿起來的病把她送進了醫院,她的信末尾寫道:傍晚,天氣開始涼了,花瓣在雪白的病房裡散了一地,起風了,我已經沒有了烏黑亮麗的頭髮,和花瓣一樣,好冷,好想你們……
我們曾經牽手走過苜蓿花天的季節,當初,她流着淚離開,這次,卻又要走了。
那一夜,我做了一個夢,在一個草長鶯飛的四月末,五月初,苜蓿綻放,玫瑰般妖嬈,百合般純潔,丁香般高貴,可是,它們卻開在一個我永遠無法抵達的地方,這時,我看見了她,還是幾年前美麗清純的樣子,卻多了雙聖潔的翅膀,然後,她把所有天堂彼岸的苜蓿花,所有的希望與幻想送給了我,然後開始和夢一樣破碎,消失不見,我想,也許她註定是要走的,就像幾年前一樣,那個潔白,四季如春的天堂更適合她,她就像天使一樣飛呀飛,就飛到了我可抵達的地方,只是沒有了她的苜蓿花,綻放的依舊是希望嗎?
也許,生死循環,死是生命的最後一站,就像出是生的踏腳石一樣,可是當百花、土地,天空哭泣悲鳴的時候,死亡的陰影更是那般蒼白、無力,凄涼,在讓人有着如蛭附骨疼痛的冬天,讓我開始追憶,懷念、迷茫。
現在,由雨的飛物,葉的逝去,聯想到離別,聯想到死亡,似乎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特別是到了深夜,沒有月亮,沒有燈光,四周是一片死寂的黑暗,我就會想到那些逝去的朋友,親人,他們在天堂的彼岸,好嗎?奶奶總說一個女孩不應該一天想東想西,還想那些東西,很不好,可是這不是我能控制的,也許最令人類驕傲的便是人有思想,沒有病痛,沒有時間,沒有風霜,也就沒有了淚與凄苦,所有人都幸福地笑,淡紫的苜蓿般美麗,閃爍着希望之光。
只不過,相比其它衰老的人,有兩張年輕的面龐總是讓我憂傷、迷茫、她們眉目如黛,面若,她們和我一起長大,一起歡笑,最後還來不及道別她們就走了,離去,我們曾經在美好的世界一起飛翔,如今,我卻再也找不到她們了,我不知道是這個世界拋棄了她們,還是她們拋棄了我。
在生命開始漫過十幾年裡,我們期待着春暖風開,幸福地成長。死亡似乎很遙遠,很遙遠,根本就不可及。一個黃昏,一個初中同學叫住了我,她說,你知道嗎?菊死了,她和男朋友分手后離家出走死在了鐵路上,屍體已經運回來火化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呀!當時我就愣住了,後來,在“菊”的靈堂里,我看到了一張張妖嫩,驚惶的面龐,他們的像是一種發泄,一種恐懼,從那些憂傷驚悸的面容上,我感到這純真快樂的日子裡,死亡一直在等待,等待我們絕望,也許人生本就是一場漫長等待的……
再後來,我沒有穿過在亡陰影的時候,在我還沒有習慣寒冷的冬天帶給我疼痛的時候,她轉學了,幾年後,她又走了,和菊一樣離開了我的世界,就這樣,我漸漸習慣了一件件不能習慣的事,然後坐在滴雨的窗前回憶,日記里記載我們成長歡快的往事,只是這輕盈的文字,怎能載得動,這漫漫多變的歲月。
我和她們,一起成長,也一起走過了十多季苜蓿花開的季節。
我們的友誼,更像一個個華麗的泡泡,飄呀飄,然後“啪”地一聲,破裂……
終於,夜半,天空停止了哭泣,留下了這個被雨水洗得明亮亦無奈的世界。
也許,她們在天堂,飛鳥一樣,自由快樂地飛翔,沒有友情,沒有愛情,沒有痛苦,沒有疾病,無雨,無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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