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馬上跟我走!”
“他們去哪兒了?”愛迪尖厲地叫起來,“他們把我們撂在這兒了!”
“一定是下樓了,”我對他說,輕輕推了他一下,“走吧。”
愛迪向我靠了過來。“你先走。”他輕聲地說。
“你不是嚇着了吧?”我逗他,“恐怖塔里就咱們倆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喜歡捉弄自己的小弟弟。我明知道他很害怕,我自己也有一點點。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就像我前面說過的那樣,愛迪往往不能把我最好的一面激發出來。
我帶頭走下盤旋的樓梯。往下一看,好像比上來的時候還要黑,還要陡了。
“我們為什麼沒聽到他們離開呢?”愛迪問道,“為什麼他們一下子就走得影子都沒了?”
“天晚了,”我對他說,“我想思達格斯先生可能急着把大家都帶回車上,送回各自的酒店去。這個塔五點鐘關閉,可能是這樣。”我看了看手錶,已經五點二十了。
“快點兒,”愛迪懇求說,“我可不想被關在裡面,這個地方叫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也一樣。”我老老實實地承認道。
眼前漆黑一片,我眯縫着眼睛開始下樓。運動鞋踩在光溜溜的石階上,覺得腳底很滑。於是我又把手扶在了牆上,從而幫助我在旋轉樓梯上保持身體的平衡。
“他們在哪裡?”愛迪不安地問,“為什麼聽不到他們下樓的聲音?”
越往下空氣越涼。我們下方的樓梯平台,籠罩在一片淡黃色的光線之中。
我的手掠過了一片又軟又黏的東西,是蜘蛛網。
好噁心。
我能聽見身後愛迪的呼吸很急促。“車會等我們的,”我告訴他,“別慌,思達格斯先生不等到我們是不會發車的。”
“下面有人嗎?”愛迪尖聲喊了一句,“有人能聽見我嗎?”
尖厲的聲音在狹窄的石頭樓梯井裡迴響着並傳了下去。
沒有回應。
“那些守衛呢?”愛迪又問。
“愛迪——別慌裡慌張的,好嗎,”我請求道,“天晚了,守衛可能已經下班了,思達格斯先生會等我們下去的,我敢保證。”
我們走進了樓梯平台那團昏暗的光線里,我們剛剛看過的那間小囚室就貼着這面牆。
“別停呀,”愛迪上氣不接下氣地催我,“接着走啊,蘇,快點!”
我拍了拍他的肩,安撫他。“愛迪,我們會沒事的,”我安慰地說,“就快到地面了。”
“可是,你瞧——”愛迪並沒有感覺好些,他焦慮地伸手一指。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不安的原因,向下的樓梯有兩條—— 一條在囚室左邊,一條在右邊。
“奇怪,”我看看這條樓梯,又看看那條樓梯,說,“我不記得這兒有兩條路呀。”
“哪……哪一條才是對的?”他張口結舌地問。
我猶豫了。“拿不準。”我回答說。我走到右邊那條向下張望了一番,樓梯的彎轉得太急,我看不了多遠。
“哪一條?哪一條?”愛迪連連追問。
“沒什麼要緊的,”我對他說,“你看,都是往下的——對不對?”
我招手叫他跟上:“快來,我們上來時好像走的是這條樓梯。”
我下了一步。
然後停住了。
我聽到了腳步聲——沉重的腳步聲,正從下面上來。
愛迪一把拽住我的手。“是誰?”他小聲問道。
“也許是思達格斯先生,”我對他說,“八成是回來接我們來了。”
愛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思達格斯先生——是你嗎?”我向下面喊了一聲。
沒有回答,只有腳步聲還在向上。
“思達格斯先生?”我的聲音變得又細又弱。
黑影在下面的樓梯上一冒出來,我立即就發現,他不是我們的導遊。
“啊!”披黑斗篷的巨人闖進了視線,我不由得驚叫了一聲。
他的面孔依舊隱藏在黑暗中,但是,當他仰起臉從黑色的寬邊帽下看着我和愛迪時,那兩隻眼睛就像燃燒的煤炭一樣,發出熊熊火光。
“這……這是下去的路嗎?”我語無倫次地問。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動。
他目光炯炯,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極力想看清他的臉,但他的帽子壓得低低的,面孔始終藏在陰影中。
我做了個深呼吸,又試了一次。“我們跟團友走散了,”我說,“他們一定在等着我們,這……這是下去的路嗎?”
他還是沒有答話,只是凶神惡煞地向上瞪着我們。
他塊頭好大,我發現,把路全擋死了。
“先生——”我開口道,“我和弟弟……”
他舉起了一隻手,一隻巨大的手,戴着黑手套。
他指着我們。
“馬上跟我走。”他咆哮道。
我直愣愣地盯着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跟我走,”他又說了一遍,“我不想傷着你們,不過如果你們想逃的話,就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