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旅行者。凡是不認識我的人看到我時都這樣子說。一副隨意的裝束,很輕鬆。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在我的腿上來回摩挲着,冰涼的感覺。就如站在蔚藍的天空下蔚藍的大海邊,感受着蔚藍的海水輕輕地有節奏地拍打着。多妙的感覺啊!一黑色的皮外套,厚且大,裹住我瘦小的身軀。我想這幸好不是白色的,不至於成為一隻遊離人間的蛹。灰白色的旅遊鞋上,零零稀稀地掛着一些泥垢。我不想去也懶得去將其打發掉。灰褐色的背包裡面,除了一些日常生活必需品外,再無其它。如此而已。
我是一名流浪者。我自己這樣認為。流浪在彼此陌生的城市裡。不要太喧嘩,穿梭於城市裡每個不起眼的角落。告別親人,告別朋友,一個人默默地流浪。看着來去匆匆的人群,苦悲。沒什麼特別的見解,他們現在如此,我曾經固如此。我是一個悠閑的人。告別繁忙苦悶的瑣事,一個人默默地流浪。陌生的城市,熟悉的印象。
寂寞的旅行,惆悵的流浪。
華燈初上,星星托住月亮,迎接明天的太陽。流星穿梭着碩大的星空,寂寞的旅行,茫然的旅行,然後慢慢地消逝。暫且先許個願望,美好的願望埋在心裡,會隨着流星的消逝,開始慢慢地生長。願望,要我們去尋找,而不是等待。
告別這座繁忙的城市,踏上新的流浪旅途。我要到達彼岸,立足終點。學會遺忘,尋找美好的願望。
一路奔波,疲憊不堪。找個歇腳的地方,倒頭便呼呼大睡。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朦朧朧地醒淶。天色已晚,先出去轉轉。這是一個寧靜的小鎮,沒有大城市的喧嘩,卻別有一番景緻。的確,小鎮很安詳,以至於住在這裡的人都忘記了它的存在,彷彿一切的一切,都在死死地沉睡着。沉睡的人,沉睡的路,沉睡的大山……
我叫他石頭,真名倒不記得了。他有自己的夢想。他的夢想,隨着白紙變成充滿詩意的美麗景圖,正一步一步地實現着。
石頭有着和我一樣的年紀,不一樣的夢想。他的夢想,是做一個合格的畫家,他說他並不奢侈名利,只要作出的畫得到人們的肯定,他就滿足了。我迷惑,難道你就不希望作出一幅名畫轟動世界嗎?
他揉了揉疲憊的眼睛,喃喃地說,你現在是一個流浪四方的人,那你流浪的目的是什麼?
他沒管我回答,繼續說,無非就是厭倦了日常的生活,想找一個可以放鬆自己的地方,感受自然,感悟人生。
我沉思着。
他正前方的畫板上,山水已可見個大概。他手中的畫筆並沒有停下來,一直畫著。他畫的不是眼前的青山綠水夕陽彩霞,畫的是夢想,是希望。一個人有了自己的夢想,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了自己的夢想而一步步向前邁進。
夢想,並不見得要很現實的偉大,哪怕對別人來說,知識微不足道的。不錯,石頭的夢想只是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畫家。平凡的,平凡的人,平凡的夢想……
第二天清晨,石頭還是樂此不倦的實現着他的夢想,眼神里充滿了希望。他是那麼的全神貫注。我沒有去打擾他。平凡的夢想,流浪的眼光。
待他畫完了,長長地舒展了一口氣,緩緩地站起來,已發現等候多時的我了。
早啊。他微笑地說。
恩。我要離開這裡了。我坦然地說。
哦。祝你一路順風。他感到惋惜地說。
你不回家嗎?他問。
家?回家?我不知道!從我出來以後,都沒有什麼時候想過回家。但回家是必然的。我固不是離家出走,只是出來旅行,流浪的旅行。
也許快了吧。我對他說。
哦。好吧。再見!他說。
我點點頭,再見!
他前面的畫板上,太陽已露出半邊臉,開始照射着繽紛多彩的大地。透過雲層,照亮了他平凡的夢想。
夢想是秋天裡的落葉,滿載着大樹對大地的希望,慢慢地飄落,最終在塵埃落定的那一刻,凝聚了大樹的希望,擁入了大地的懷抱。
告別了石頭。平凡的人,平凡的畫,平凡的夢想。告別了小鎮,永遠沉寂的小鎮。不要喧嘩,只是一個平凡的小鎮而已。
最熟悉的人是自己,最陌生的人也是自己。熟悉透了,就變得陌生了。
對我來說,一切都還是那麼的陌生。熟悉透了,就變得陌生了,毫不含糊。但陌生透了,卻不能變得熟悉。物質決定意識,所以不可能,只能是“陌生的熟悉”。空想罷了。
累了,流浪累了。平坦的公路上,不時地發現一些碎石子。它們離開了大山的懷抱,要麼被鋪成大道,要麼被蓋成樓宇,要麼就是沒有歸宿的流浪。但我並不顯得有多麼的憐惜它們,無聊的將其踢向路邊,也在為社會作貢獻吧。公路上的碎石子俞來俞少了,但根據牛頓第三定律,我的腳也俞來俞痛了。惆悵的流浪,寂寞的旅行。
十六歲,趁者假期出來放縱自己,流浪的旅行。我選擇流浪,之所以這樣,正如張悅然所說的“人生的絕大多數的時候正是如此。選擇是因為沒的選擇。不了了之”。
人生固如此。
海風吹拂着臉頰,海水輕輕地有節奏地拍打着小腿。就在此時此刻的此地,好好的放縱一下自己吧!忘掉所有的煩惱。美好的遺忘,幸福的結局。海水固然是鹹的;海風固然是涼的;我的心必然是爽的;而我的夢,顯然是與海浪共咆哮着!
青春的歲月,我們身不由己,只因這傷口,燃燒的夢想……
風溫柔的吹來,很輕,托住我濕潤的臉龐,說:孩子,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