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音賦 暑去秋涼,荷盡菊發。八月及半,盈月流華。深庭寂靜,清輝無瑕。斗香清酒,供奉於案;菱角雞頭,呈祭以帕。伏孤身於書幾,註明眸於美?。似聞人之獨語,如聆泉之幽下。 曰:“吾為嫦娥,幽居宮閣。廣寒雖寒,不及孤單。曉覽桂花,婀娜嬌羞;照容以鏡,雲鬢已秋;宵宿長塌,擁兔而溫;良夜寂靜,悔哉昔分。 千年俱往,然心未亡。太古之初,許與后羿。羿生雄奇,九日貫射。傳至崑崙,王母喜甚。賜以金丹,諾以升仙。恨哉逢蒙,覬覦長生。乘虛而入,搗櫃翻箱。迫於無奈,服丹獨去。天人永隔,陰陽更絕。” 嘆:“梨花一枝帶雨,幽恨一腔何寄。” 曰:“吾為吳剛,靈霄殿將。伐桂以斧,伐千年而不盡;受寒以疲,受萬載而不窮。釀桂為酒,與何人飲;鑿皮為葯,解何人疾? 若言苦痛,誰堪我甚。憶昔人間,痴迷仙術。閱萬卷而不輟,窮皓首而不息。囊螢映雪,俗務皆絕;懸樑刺股,年華盡付。嗚呼恨哉,伯陵此流。謀我妻室,毀我生活。怒鬚髮而衝冠,恨牙齜而泣血。迫我以殺,邢我至月。” 嘆:“感千年而人非,念生死而兩茫。” 曰:“吾為邑考,大周王子。商紂無道,狐妖亂朝。烹我身而與父,炙我肉而與母。七尺不存,魂魄安息?憂考妣而無奈,念妲己而無措。雖升月而為兔,安放心而為仙? 嗚呼命薄,以致如此。國之以西,戎之以東。周之封疆,八方來朝。嗣於後稷,傳於文王。殷商勢衰,紫微星晦。戕忠良以炮烙,殘耿直以豺盆;集珍奇於萬民,攬美女於諸侯;褻神靈以謬論,逆天地以征伐;收妲己於豆蔻,禍妲己於狐妖。囚我於室,誆父而至。餘七尺然力薄,腰懸刃然已遲。嗚呼華年,無疾而終。幸甚有斯,迫父伐商。” 嘆:“望蒼茫而欲穿,思伊人而腸斷。” 曰:“吾號青蓮,生於碎葉。仗劍遠遊,胸懷五嶽。喚力士以脫靴;呼貴妃以磨硯。醉酒於明皇前;悠遊於塵世間。縱身而尋江月,了卻而歸天闕。 樂亦有憂,可嘗知否?負經綸於一胸,擔道義於雙肩。散詩文而欲仕,游權門而求職。奔走數年,僅為學士。擬文疏於館閣,賦詩詞以悅上;開心顏而不得,管周志而不酬。霪雨淅瀝,紙醉金迷。拂廣袖而獨去,仗三尺於天地。清輝盈室,愁思漫紙。對月而空自飲,顧影而妄自憐。雖為天人,終為謫仙;雖為詩仙,究負謝公。” 嘆:“獨酌而影成三,路難而歌於川。” 斗香明滅,月影如簾。夜色如洗,涼風乍起。驚嫦娥舒廣袖;見吳剛伐桂木;異邑考撫六弦;看青蓮飲狂癲。 聞爆竹而起座,知黃粱而搖首;仰煙花而綴空,曉飄渺而流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