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像足了傳說中的風流王爺,慵懶地斜倚在正中的楠木椅上,右手抵着腦袋,狹長的眉眼顯得輕佻,每一寸目光都好似在撫摸着舞女白皙的肌膚。
我瞧着他輕浮的模樣,嘴角明顯的嫖客一般的笑意,和平日里的冷峻面龐全然不同。
我覺得我越來越看不懂他。我常常懷疑,面前這個心思極深的五爺景王,模樣俊秀勝女子的五表哥,是否真如傳說中一樣風流成性。有時候我希望他並不是個浪蕩子,不是個整日因為流連青樓楚館,總是惹得君主發怒、三哥和姑姑擔驚受怕的不肖子;有時候又寧可他是真的風流,這樣至少說明他這人還算表裡如一,坦坦蕩蕩。
我不願再瞧着他,只好轉過目光,去欣賞化蝶的舞。
聽說這位化蝶姑娘是五哥新養的舞姬,眼眸似煙若水,不像我從前見過的很多舞姬那般大膽輕佻。身着白色輕紗的模樣,看起來清麗可人,好似時時散發著幽蘭般的氣息。
她赤着腳起舞,玉足白皙剔透,在月光下折射出別樣的光澤,兩個腳踝上戴了許多串銀鈴,一動便是一串串清脆的鈴響。寬大的白色水袖,舞動間,像一隻飄飄欲飛的白色大鳥,看起來輕盈而高貴。
和着舞步的琴音像月光一樣,在空氣中汩汩流動,讓人彷彿聽到山林中泠泠的水聲,混着琅琅的鈴音,簡直渾然天成的天籟。
我忽然記起,從前藝雲館的青綰也戴着很多這樣的鈴鐺,她的手上腳踝上戴的全是,我曾詢問她為何要這樣,結果她抿着嘴角,眼神意味不明地笑着回答我:“自然是因為客人們喜歡呀,你想呀,我戴着這麼些銀鈴,一舉手,一投足,都會牽動出它的鈴聲,多有意思呀!”我覺得我不太懂這意思,我想我要是每天戴着個鈴鐺的話,那多煩人呀,一舉一動都引來它不停的聲響,尤其是不能做壞事,你說我要是偷竊殺人的話,還什麼也沒做,就被人發現了。真真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此刻再細想,覺得我可能終歸是個姑娘,和那些出入藝雲館的男子們的想法,可能不太一樣,也許人家就好這口吶。再看看化蝶腳踝上泛着月光的銀鈴,恍然明了,也許五哥和藝雲館的那些恩客們一樣,在對美女的鑒賞上有着同樣的癖好。那麼,這是不是就說明他其實真的是風流成性,和那些人一樣,只是個純粹的嫖客呢——我為自己能得出這樣的結論感到一絲欣悅,但下一刻就發覺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可邏輯,搖搖頭,罷了,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