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長長的車鳴,汽車鑽進了一片濃霧。
故鄉的晨曦躲在一片遠山中,從密密的山路一直飄到了沉睡的荒地上。它喚起了石橋上的塵埃,它驅散了一夜的靜謐,它的雲霧瀰漫在隱約的紗衣下,綻放出了羞澀的微笑。
在這片微笑下,我看不到閃爍的霓虹燈,聽不到車水馬龍的喧嘩。這裡是那麼清寧、清靜與恬靜。井台咯吱咯吱地呻吟,牛羊脖子上的鈴鐺叮噹作響,田野溝壑梯梯坎坎縱橫交錯,如家鄉老人飽經風霜的臉。
土豆、紅薯和自家腌制的咸蘿蔔處處飄香。鐵環中偶爾濺起的泥土撲在農家小孩燦爛的笑臉上,這一切是那麼和諧。既柔弱但又堅硬得容不下絲毫的破壞。
石階的盡頭延伸到樹林的深處。這是一條多麼幽深的石階,上面或許沾染了少許青苔,但抹滅不了家鄉人走過的無數親切的腳印,無數艱辛的汗水。
涓涓的流水似乎永不幹涸。細流沖刷着河底堅硬的河石,但河石彷彿蘊育大山的雄偉沉默,永遠地沉思在細流的撞擊中,年復一年。
林中的那棵黃桷樹從我的記憶中浮現出來,還是一樣的挺拔,不一樣的是多了道道歷史的溝紋,多了少許時間的滄桑。兒時的我總想爬上它的樹頂,但懼怕大眾的責罵。現在我已經放棄了這種想法。我想,讓它成為我心中對故鄉敬仰的化身吧!
故鄉普通得如同飲食中的小白菜,它既沒有桃花滿山的艷麗,也沒有遠飄萬里的果香。但它在我的心中卻有說不出的神秘,為什麼井中的水總是那麼甘甜?為什麼那位啞巴老奶奶繡的花衣總是那麼漂亮?為什麼這裡的小米飯總是那樣香甜?為什麼故鄉人總是那麼純樸與親切?
我不明白大山下孕育着怎樣堅挺的脊樑,俚我明白地底下涌動着無比熱情的土壤。我不明白天空下隱藏着多麼善良的願望,但我明白溪流中流淌着永不言敗的精神!
無數次地站在那離別的樹下,汽車疾駛而過的聲音時時縈繞在耳旁,但濃濃的張音已掩埋了這聒噪的繁華。這種神秘的感覺籠罩着我,說不清也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