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省錫山高級中學
高二(10)班
每天,每天,我總從她的樓下走過。
啞默的黃昏,慘白的街燈。黑的樹影中流動着新秋的涼意。在這新秋的傍晚的動人的相思涼意中,她的三弦哀音,就像秦淮河畔怨婦的哭泣,如泣如訴,如怨如慕,餘音裊裊,不絕如縷。
這會是怎樣一位女子喲?會否像《紅樓夢》中瀟湘妃子,“雨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或是如衡蕪君般,蹁躚裊娜,裊裊婷婷。不禁又要嘆一聲:羨彼之良質兮,冰清玉潤;美彼之態度兮,鳳翥龍翔。腦海中又浮現出許多古時的女子,在古典文化的感召下,雖未找到這女子類似的古人,但我卻笑了。
月兒漸漸露出了光潔的面容,一句“山高月下,水落石出”來描繪眼前的美景是再好不過了。古琴聲漸漸變得柔和了,就像水中的荇草撩拔着那汪湖水般,我的心愜意極了。就在這心曠神怡的境界中,那琴聲彷彿將我送到了春秋年代,靜聽伯牙與鍾子期,閑話佳音,高山流水,快意人生,“人生得無知己乎?死亦足矣!”我看到了古典文化中最純潔,最善美的友誼。
琴聲不盡,意尚綿綿。我彷彿又到了夫子面前,聽他將文王譜寫的曲子彈上千百遍,又見他嘴角的絲絲笑意:“若有先王之遺風者,豈非文王乎?”陶醉在這一對跨躍百年的知己深厚的友誼中,我不禁感嘆萬千。
這蘊含著厚重文化的古琴,竟將古老的文字,以樂曲的形式,鮮活地展現在華夏子孫的面前,又怎能不使聽者和古典文化更緊密地聯繫在一起呢?
可是隨着人們越來越多地搬進了都市小區,漸漸地,出現了另一種琴——鋼琴。澎湃的情感,張狂的跳躍,無休止的連音,將這本是“夕陽無限好”的柔情黃昏撕得粉碎。勢單力孤的古琴聲是顯得那麼弱小啊!越來越多的鋼琴聲四下響起,我似乎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硝煙味,戰爭來了,但沒有人會流血。
鋼琴的曲調急促,帶來了西洋文化對出其不意的崇尚。古琴聲顯得局促不安,女子慌了。
夜幕來臨,鋼琴的大跳聲愈加亢奮。四面楚歌陣陣,終於,瑤琴弦斷。
我抬頭望着被燈光打得霎白的紗窗,卻望見女子在低聲抽泣!
彷彿這一刻,弦斷伴隨着“絳珠魂歸離恨天”,“衡蕪獨守空閨”,“伯牙文王皆逝去”,在我的心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痛苦。
為什麼有着中華五千年文化的古琴卻敵不過僅有二百年文化的鋼琴?難道,那一個個美麗動人、閃爍着美麗人性的典故比不上浮誇的貴族生活?或許這一切的一切是因鋼琴被冠以“樂器之王”罷了。
在文化交流日益頻繁的今天,我們炎黃子孫是否能守住先祖留給我們的一方凈土?或許在這看似和平的年代,文化侵蝕卻漸漸滲入了我們的骨子裡了。
嗚呼!“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