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姥爺突然要回老家,我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再看着樹葉落下,我突然心裡一震,彷彿讀懂了他。
他在家中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他話不多,自然沒有存在感。唯一能和家裡人在一起的時候也只有吃晚飯的時間。
但正是他這樣一個與別人都不說什麼話的人,偏偏對我並非如此。
在上學的日子裡,每天中午我們家都是姥爺做飯的。可是我總嫌飯菜太燙或者不合胃口,他總能包容我的這樣的行為,如果我不吃,他也一定會悄悄地往我的荷包裡面塞錢吃飯,而且他總是會說,他下次一定能合我胃口的。
他一直把我送到樓下,目送我走出上學必經的那條路,他才會佝僂着背慢慢地回到家裡。
當他聽到樓道內有我放學回來的腳步聲時,他會把剛剛做好的飯菜用風扇吹一會。等我開門,他就立刻打開餐桌上面的那盞大燈,說:“回來了啊,快吃飯吧,我吹了一會。”等我吃完,他又說:“燙嗎?好吃嗎?”而我的回答永遠是“還行,很好。”
晚飯的時間又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姥爺顯然沒有單獨在我旁邊顯得那麼自然,自在了。等我吃完飯,他會和我一起看電視。
夜深了,當月光照進來時,我微微睜開眼,一看,是姥爺。姥爺把被子蓋到我的身上,小聲說:“這孩子,這樣睡還不怕感冒?”我小心翼翼地縮着身子,在被子里一動也不敢動,以免驚擾了他。我原來以為姥爺幫我蓋了被子就走的,可是他竟然在床旁邊坐了下來。窗戶開着,有一陣刺骨的風吹了進來,我趕忙裹得更緊,他冷得直打哆嗦,他雙手使勁地搓着,我都看在眼裡,眼淚要留下來了,我使勁地閉着眼,不讓它們落下,但還是落了。淚水打濕了我的被子,濕的是我的床,暖的是我的心。
姥爺的愛就像一朵靜靜開放的雛菊一樣,小小的,淡淡的,開在不起眼的地方,不易察覺。但儘管如此,風吹過來的時候,也有一陣清香縈繞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