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不快樂,而且很清貧。記憶里,那時的天空,總是灰灰的,但因為有了她的笑容,變得豐富多彩;那時的白雲,總是沉沉的,但因為有了她的淳樸,變得晶瑩透亮;那時的木棉花,顏色總是暗暗的,但因為有了我和她的回憶,變得更加絢麗。因為有了她——小度,我的童年因此而開始不一樣,也嘗盡了童年的辛酸和歡愉,雖艱辛,但仍熱愛,因為充實。
……
只是,都不存在了,沒有了她,沒有了她那獨特的笑聲,彷彿什麼都回到了原點。
5年前,我和小度站在家鄉後山的一棵木棉樹下,她告訴我說:“婷婷,我要走了…”“去哪兒?”“不知道,好像是一個很遠的地方。”“哦…”我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卻忽的說:“那你一定要回來看我哦!”於是,我們對着天空一起許下了約定——“嗯,我們5年後的今天再在這裡見面,不能不來哦!”我們兩個相互眨了眨眼睛,但同時卻覺得有些心悸。這時,我們頭頂上的木棉樹輕輕地抖了一朵木棉花下來,從我和小度之間落了下去,我突然覺得,這個時候,我和小度之間,隔了一道很深很深的深溝,她過不來,我過不去,就這樣漸漸地越來越遠,直到我們雙雙消逝在盡頭……我輕輕地笑了一下:“這應該是第一朵木棉花吧?”小度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就這樣僵持了不知多久,等我回過神來,小度已經輕輕悄悄地消失在了另一邊,我凝咽了一下,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小度是在這麼多人和這麼惡劣環境下,被迫離開的。等我知道這一點,小度已經走了。小度走了后,媽媽告訴我,原來,因為小度家超生,計劃生育部門罰款,要一萬多,這在當時我們那個貧困的小山村裡可是天文數字,小度的媽媽被哭暈了好幾次,每次都是醒來就哭,然後哭到又暈…就這樣反反覆復的,最後,小度的媽媽沒辦法,只好將小度賣給了一戶大人家,以解燃眉之急。小度是個乖巧伶俐、通情達理的女孩,她明白媽媽的無奈,只好含着淚水離開。我想起了那天飄落在我和小度中間的木棉花,跑到了那顆見證我們約定的木棉樹下,那棵樹下,已經飄落了很多朵木棉花,無法分清哪一朵是分隔我和小度的那一朵了。我頹唐地坐在木棉花的中間,任憑淚水肆意奔放,我呢喃着:“小度,你千萬不能忘記我們的約定啊……”小度離開的那天,我10歲,她也10歲。
一年後,我隨爸爸媽媽來到深圳,上了一所小學。那所小學里有好幾棵高大挺拔的木棉樹,從我剛入學的那天,我就愛上了那幾棵具有滿滿風韻的木棉樹。我喜歡站在木棉樹下,享受清風拂過臉頰的舒暢,呼吸着帶有木棉香氣的甜甜的空氣,在這時,我總會想起小度,總會想起我和小度之間的約定,總會想起小度那清淺的微笑,和最初的溫柔。但這一切,卻因生活環境的惡劣和社會環境的壓迫而消磨光了,心中充滿了對當時社會的憎恨,也埋怨上天的不公,只是,無論我如何反抗,卻終究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改變。我的心一點一點涼下去。
恍恍惚惚,一年又過去了,我回到了老家那棵曾見證我和小度立下約定的木棉樹下,那棵木棉樹還是和小度走時一樣,高大、挺拔,歷經滄桑卻風韻猶存。低下頭,為小度許了個願;抬起頭,木棉樹看見了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揩了揩眼淚,輕說道:“小度,我真的想你,天地為證,我真的好想你,真的,真的……”木棉樹還沒開花,我告訴自己,再過3年,再等到木棉樹開花的日子,我就能和小度見面了。這次老家之行,我就一直帶着這句話翹首期盼,直到結束這次旅行的那一刻。
3年過去了,如今的我站在木棉樹下,別的木棉樹都已經紛紛落下了木棉花,只有一棵沒有,那就是5年前的那棵樹。我望着它,很疑惑:“你為什麼不落下花來?是因為小度還沒有來嗎?”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那棵樹的第一朵木棉花也落下來了,可是,我卻始終沒有等到小度的出現。夕陽已經快落盡,天邊只剩一縷殷紅的晚霞。我喃喃着:“小度,你真的忘了我們的約定嗎?你真的忘了嗎?小度…”離開時,我戀戀不捨地回頭,眼角殘留着點點淚珠,臉頰上,有一道很深、很深的淚痕…
龍崗區龍崗中學初一 林敏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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