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都市內,嘈雜的人群中,總會有一位擺茶水攤的老人:背微駝着,頭髮已斑白,可整個人卻容光煥發,乍一看像個中年人。老人右眼失明,臉部有一條長達十厘米的疤痕,像一條蚯蚓似的從太陽穴蔓延到耳根,給人觸目驚心的感覺,難免給她和藹的容貌平添一份陰霾感。
不知幾時起,這位老人就在小區門口擺茶攤,生意很好,顧客也很多,但如果問他們老人的來歷,卻沒有人能說得出來,於是,老人的身世成了人們心中一個永遠解不開的迷。
一開始,我去老人攤前喝茶水時總是避免與他交談,因為怕被她的樣子嚇到,可去的次數多了,就漸漸與她熟識了,發現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雖然相貌醜陋,卻為人十分友善。於是,我再去茶攤時就上前與她搭訕,她也十分高興有人陪她聊天。
一次,老人的老鄉來看望她時,我便去詢問老人的來歷。那個老鄉見我是小孩子,就不假思索的告訴了我老人當年的事。我也從他口中得知老人的老伴與兒子都死在戰爭中。而老人臉上的傷與失明的右眼也都歸功於戰爭。
老人原先是部隊中的軍醫,平時人緣也很好,一談起她的人品,部隊里無人不豎起大拇指。可四十年前的戰爭卻毀了她的容顏。當時她與眾多的醫務人員趕在前線為戰士療傷,可狡猾的敵人卻乘機布下埋伏。剎那間,硝煙四起,她連忙背起傷員衝出重圍,但她在到達安全地帶后又想起一位軍官仍然躺在軍營里。於是,她冒着槍林彈雨,背着面如白紙的軍官突出重圍,趕回大本營。雖然人活了下來,可是她卻被彈片划傷了臉,刺瞎了一隻眼。
儘管領着很高的退休金,老人卻從未真正奢侈過,都將錢捐給希望工程,自己靠擺茶水攤維持生計。每當有人路過時,老人總會熱情地給他一杯茶水,而且從不抽取報酬;當有人趕公車沒零錢時,老人也會拿一些零錢送給他們,讓他們犯不着為此而落下公車。記得有一次,我從少年宮回來時,口乾舌燥,下了車,只見老人樂呵呵的笑着,順手遞來一杯茶水,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喝了下去,這時,我忽然想起忘記帶錢,不好意思的望着老人。老人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笑道:“沒事,這茶不用錢,我也是為了大家方便。”頓時,老人在我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幾分,她助人為樂又不予回報的精神感動了我。
暑假裡,我總是抽空去老人的茶水攤幫忙,為她泡點茶,榨點果汁之類的東西,每每這時,老人就會躺在搖椅上一邊搖着大蒲扇,一邊給我講戰場上的見聞,我們兩個其樂融融的。這個時候,一旦有熟人經過,一定會笑着說:“瞧這倆姐妹。”然後,我們就會一起開懷大笑。有時我們也會在晚上一起數星星,然後一起追螢火蟲。
但暑假的時間總是短暫的,我即將回學校,老人送我時竟像小孩子一般哭起來,還使勁朝我揮手,讓我們常聯繫。現在,我們仍在通信,看着她那一封封雖簡單,卻字裡行間透露出關懷的信件,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不斷觸動。
夜晚,我總是夢見老人朝我喊“丫頭”,然後開心的叫我去喝茶……
................初一: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