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生弄，何生影！ 寫文 / 落。小淺 除了活着的這一刻，我們並不擁有時間。上一秒已經過去，留給自己的是回憶。而下一秒，誰都不能預料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可我眼睜睜的看着你在我們共同擁有的時間裡放開了握緊我的手，你選擇了離開，我只能選擇回憶。 ——題記 《壹 那時候的我和小夥伴玩的酣暢淋漓一起大喊大叫着從土坡上跑下來的時候，遠遠的聽到了媽媽喚我名字的聲音。便又撒開腳丫的往回跑。 媽媽把我拉到跟前，撫摸着我的頭髮，彎下腰來說：“你爸回來了，還給你帶回來一個小哥哥呢！人家是城裡的，你可不要欺負人家哦，要禮貌的跟他相處，好不好呀？”我點點頭。 “就知道我們家小孩子乖”，媽媽欣慰的笑了笑。可我還是明確的看到了媽媽眼底濃濃的痛色，她牽着我的手走出村子，我斜眼看了看媽媽，緊鎖的眉頭，悲傷的眼神，嘴角一直隱忍的抿着，手不自覺的抓緊我的手，很痛，可我沒敢說出來。 來到村子前的大橋上等候着，這是過車唯一的通行道。 這對於我來說，“爸爸”就是一個名詞。成長道路中，根本就沒有他的參與。當隔壁家的小虎騎在爸爸的脖子上開心的口水都流出來的時候，我仰望着那個高度。為了能比小虎更高，我三下五除二爬上了樹。可樹不能帶着我走，所以下來的時候還忍不住的踢了樹兩腳。我就問，媽，我爸呢？媽媽說，你爸要掙錢，要開公司，要很忙……如今看來，我們父女也沒有多少親密性。 來接他，我也沒有多少興奮。對我而言，他也只不過有着和我有血緣的陌生人。 到底不如便利店來的有吸引力，拿着媽媽給的零錢，屁顛屁顛的跑去了小型超市裡，人家是自己蓋的兩層樓。站在二樓，我懷裡揣着玩具熊，嘴裡叼着棒棒糖，透過落地窗戶看到橋頭上的大巴停下來，走下來一大一小兩個人。大的是我那個爸，小的走路一板一眼。媽媽微笑走過去打招呼，親切的提過來爸的行李，那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嘴唇一張一合，聽不到說什麼，看到媽媽和藹的對他點點頭。 不到半個小時，大巴返回來，爸爸上了大巴跟着走了。我一直在角落裡遠遠的看着。那個小男孩站在橋上，眼神一直追隨着被草草木木快要掩蓋了的爸爸坐的車子。同樣的，媽媽也如此。只有我在注視他們倆。 一條路，一座橋，兩個人，一片狹隘的天空，我嘴角不經意的撇了撇； 橋上的人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橋上的。 那時候，我五歲，他七歲。 ------關於初見 《貳》 他剛來的時候， 村子里人人都在背後明目張胆的謠傳。他是我爸爸的私生子，他媽媽是我爸的情人。我和他同父異母。如此，不置可否。 再大一點點，當我知道“情婦”“私生子”的意義跑去問我媽，我媽只是愛戀的摸着我的頭髮。眼神望向窗外，飄忽了很遠，最終慢慢的道來：“他只不過是犯了是男人都會犯的錯。”也許是因為一陣風襲來，她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抖。 他剛進來我們家，我是在媽媽不注意的時候，怎麼欺負他解氣怎麼欺負。媽媽做好飯下地幹活，我會把他的飯菜撒上辣椒，他吃的臉紅紅的愣是給吃完了，我裝作不經意的斜着眼看他；我會團個黏呼呼的泥巴悄無聲息的抹在他的衣服上，他很委屈的坐在凳子上瞅着我，我就驕傲的挑挑眉；我去核桃樹上尋了毛毛蟲塞在他衣領里，他兩眼水霧瀰漫就不哭出來結果暈過去了，我趕緊跑過去擊打他的臉；和夥伴衝鋒陷陣他總是拖我後腿的那個，我兩眼冒火的瞪着他……… 結果，一陣子下來，剛來的那種陌生羞澀全不見了，他幹什麼，什麼都是第一。取代了我，成了孩子王。 為此，我兩天沒理他。他就軟磨硬泡說他不是有意的，只是想和我並肩，要是我不高興，他絕對不會跟我爭第一的……。後來，我讓他答應我，以後必須什麼都聽我的，要不然，就再也不理了。他聽后，銅鈴似的亮眼睛彎了一個很好看的弧度，頭點的跟搗蒜似的！我就兩隻手一手捏着他的一個耳朵，咯咯的笑了起來。沒看到他的臉紅通通的，拍拍屁股立馬召集起來所有的娃兒宣布我還是老大。 那時候，我七歲，他九歲。 -------關於成長。 &s 《叄》 “影兒，起床了！”媽媽每天早晨都會這麼喊。睜開眼睛，便看到黑漆漆的眼睛離我很近，“嘿嘿，早！太陽曬影兒屁股了。”呼出的熱氣也噴在我的臉上，忍不住的撓了撓。又快速的伸出一拳打在他胸脯上，“我的舞會，我的水晶鞋，我的粉紅色公主裙，我的琉璃車……嗚嗚嗚~~都讓死小弄吵沒了！沒公理啊~~怎麼睜眼就遇上個大衰神呢！” 這廂，我還在埋怨天道不公。那廂，他就笑嘻嘻的把我的衣服放在枕頭旁，囑咐我趕緊穿好，要不就遲到了。我噌的坐起來，手腳忙亂起來。 小弄一手牽着我的手，一手拎着兩個人的書包，飛奔在去校園的路上。 偏頭悄悄的打量他，太陽下，他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里，劉海這段時間又長了，幾縷頭髮亮晶晶的，頑皮的在他眉間、眼睛掃來掃去，他忍不住的皺皺眉。眼睛剛來到我們家是看不到底的黑漆漆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變的清澈而明亮，整個人精緻如畫。他的手很漂亮，修長白皙，手心有着微厚的繭。我媽不讓他做事情，可他就是閑不着，他總有着做不完的活。 同校的人都知道我有着一個像王子般的哥哥，也都知道他有個頑皮的妹妹，我們站在一起總有人會搖着頭睜大眼睛說“不相信”，每每至此，我都會開心的圍繞那個說話的人打轉。 我從來沒喊過他哥，打心裡就不喜歡喊他哥，媽媽不允許，那時候我就是一根筋執拗的不喊，總以為，我不喊，他就不把我當妹妹看，別人也不會。他就微笑着撫摸我的頭髮，“影兒怎麼樣都好，我都喜歡。” 那時候的我忽略了有什麼在心底植下了根。我總以為時間是個魔鬼，不愛對方也會產生感情，我自欺欺人的把這想像成親情。我會對和他在站在一起的女生多看兩眼，心裡滿滿的都是憤怒，恨不得一竿子都得打到天邊去，可又不知道憤怒從哪來；我會在課本上胡亂的塗鴉，清醒過來的時候，滿滿的都是他的名字；我會用他喝過的牛奶杯子接着泡咖啡；我會在他的腳踏車後座抱着他的腰，開心的想要大聲笑；我也會安靜的緊挨着他在沙發上坐下一起看球賽；一件件很小白的事情我做着很開心，洋溢着幸福。 我一直深信着，這是屬於我們的生活點滴，屬於我們的幸福片段，屬於我們的精彩人生。就算我是星星之火，但我也想給他、給媽媽、給自己一個溫暖的家的天堂。我知道，他的媽媽去世了，他來到我們家不是心甘情願，也許他會以為是寄人籬下，但我想給他的很多很多。我不想我喜歡的他有着淡淡的悲傷裂痕，我小心翼翼的周旋着，讓自己裝作的夠大度，夠天真，夠活潑，夠熱情，這樣才能卸下距離，才可以和他接近，不分彼此的生活着。 那個時候，我九歲，他十一歲 ------關於點滴。 《肆》 生活是由一個個片段連接起來的。某一天，爸爸來接我們一起去城裡上學。對我來說，在哪裡只要有小弄、有媽媽都是溫暖的天堂。我們平安無事的長大。 後來的後來，我選擇繼續讀大學，他遵從父命去了商學院。每天都急切的盼望着下課飛奔回家，看不到他在家，心裡很失望。 我們畢業了。我選擇繼續攻讀，他留在爸爸的公司。 在不久的前段時間裡，我在學校里接到他的電話：“影兒，我訂婚了”。 訂婚？！拿着手機的我有一剎那的恍惚，還是那個聲音，乾淨的嗓音，在我此時聽來卻那麼刺耳！我站在校園的小徑上，彷彿看到他在對我微笑，有一雙溫柔凝視我的眼睛，眼睛里是我的影子。再也抑制不住的吸吸鼻子，眼淚就毫無預警的掉落下來。我怔怔的看着手機，越來越模糊，腦子裡他的笑臉卻越來越清晰。手機里聽到他焦急的喊着影兒的聲音。跑到角落裡，挨着灰舊的牆壁，那些記憶的柳絮就跌了一地，用雙手再也捧不起來了。 我一直以為，我們的過程是那麼美。到頭來那些記憶的暗礁卻咯的我生生的痛，有一種珍愛的東西生生的被別的人奪走，那該是怎樣的撕心裂肺的痛啊。我在天台坐了一個下午，直到滿天繁星。 拿出手機，“哥，恭喜你，訂婚宴我去不了。學校里有重要的講座……。”。 道了恭喜，其實我這樣的話才符合清理的啊！摸摸臉上未乾的淚，剛剛的我是怎麼了？！此時，我才明白對他不只是親情那麼簡單，嗯。。嗯。也許這就叫愛情。想到這裡，我睜目結舌了。 這是禁忌的愛，亂倫的情，我還有什麼臉哭？！我怎麼還有臉活？ “我不難過的，我不會難過的……”每天我都會這樣催眠着自己。怎麼再可能哭？弄兒，弄兒，我在他身邊叫了這麼多年，光是想着他的名字我都覺得自己可以變得很堅強很堅強。 -----關於訂婚。 《伍》 後來，我還是沒忍住去了他的訂婚宴。是瞞住了所有人的，我混跡在人群中。在酒店門口，那是怎樣的門庭若市啊！爸爸的交際很廣，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 訂婚宴上，我看到了依偎在小弄身邊的女子。一雙桃花眼，兩條柳葉眉，眼眸清澈如水，如同蓮荷在池中央隨風搖曳，萬道流光。紅色禮服，無須多的裝飾，卻極為燦爛柔美。小弄身上的白色禮服，輕盈飄逸，如飄忽的蝴蝶。 此時的我，站在他不遠處，卻再也走不進他的世界。 既生弄，何生影？ 唯一的感覺就是很冷，冷的徹骨。 我感覺到我的童話在慢慢的消失，有一種愛從萌生的那一刻起就已一種絕望的姿態綻放着，從誕生起就是絕望賦予了它色彩。 絕望的愛，愛的絕望，一切只因，絕無可能。 瞬息之間，我只覺得我很疲憊，是真的真的很疲憊。他給過我的寵愛，哥哥對於妹妹的寵愛，卻要用我一生的眼淚作為代價。還是，這是應該的償還？ 慢慢的後退，後退，眼神一直看着鎂光燈下的他。鎂光燈下，她踮起腳尖，提起裙邊，呼吸淺淺，舞步翩翩，她的柔荑輕輕搭在他的肩上。那是愛的華爾茲。 我怎麼連個配角都不是？走在大街上一步一步的走回校園，我想起一個人的話：不要揮霍愛情，愛是會耗盡的。 是的、揮霍。我已經揮霍完了。 那一夜，我心如枯井。 是要忘記的。 不堪回首，情以何堪？ 未央的歲月白駒過隙，我在等下一個明媚。 後記 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喜歡一首歌。 因為有我和他的名字：弄影、弄影……& & 君若天上雲，儂似雲中鳥，相隨相依與日弄影。 君若湖中水，儂似水心花，相親相戀與月弄影。 人間緣何聚散，人間何有悲歡，但願與君相守 長相守…… 2010.2.30 原創文章 8 寫文 / 落。小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