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為什麼一瞬間我們就在風裡長大了。那些花開,那些日落,那些明亮的青春以及上揚的嘴角,究竟是怎樣呼嘯着穿過我的身體,流淌的如此乾淨。
——用一段不知名的文字做引
很久很久以後的現在,我開始懷念很久很久以前溫馨恬靜的時光。它們就像檸檬薄荷味的木糖醇一樣美好。我弄不懂為什麼那些曾經信誓旦旦的說要一起走下去的人最後還是莫名的離開了。是的,我在懷念那些已經死去了的曾經。懷念那些如今形同陌路的舊人。我想把她們從心底連根拔起,卻有了一個靠時間,甚至死亡都無法癒合的傷口,而我,註定要為某些人痛一輩子。
我總是淚流滿面,總是念念不忘,總是不住念想,總是一回憶,便心傷。我問自己,為什麼,我可以鎖住筆尖的行雲流水,輕吟淺唱,為什麼,卻鎖不住隱匿文字間的愛與憂傷?我的生活真是像極了一場反覆上演的悲情電影,那些催人淚下的鏡頭一次又一次出現在我單薄的青春里。故事的結局永遠是我在暗夜的伊始,拖着被落寞拉長的身影,獨自走向巨大的失落。周圍是大片大片的悲傷。也許,It is written.(這是命中注定的)
River說,我就像是一個被鎖進大大的水晶玻璃盒子的娃娃,目光冷漠的穿越透明的四壁,對外面發生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對所有人的溫情也全部視而不見。只有沒有人的時候,才像個埃及木乃伊,動也不動,一遍遍默數自己的悲哀。或者像只孤傲的黑貓,受了傷只懂得獨自蜷縮在角落,舔舐自己的傷口。
是,如她所說,我在努力偽裝,掩飾骨子裡抹不掉的絕望。我極力在別人面前隱藏自己黑暗的一面,卻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邁着平靜的步子,輕悠的走向黑暗的深淵。就這樣,靈魂遊盪在覺悟與墮落的邊緣,找不到皈依。
這些是她知道的。可是,她不知道我原本也想做一個快樂的孩子,卻發現看起來越簡單的願望其實越難實現。命運不可變更的讓我孤立無援的生活在黑暗裡,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從悲傷的漩渦脫身。我的世界,陽光不曾來過。在黑暗裡凝視我的,遁於無形一直陪伴我的,只有悲傷。
我終於認清了這世界的真面目,它不符合我所有的夢想。在對它的一切徹底失望了,我開始學會用幻想解決問題。幻想一個雲淡風輕的地方,也在幻想一個安靜遊離的女孩。
我總是意猶未盡的想起這個叫林雨陌的女孩。她同我一樣害怕陽光,因為它會灼傷視線與心。也是因為習慣了陽光重新步入陰影時,冰冷的痛楚會更加刺骨。我們都不喜歡QQ那種的對話式的交流,一直都在用郵件聊天。luoxueqian這是她的郵箱地址,我一直熟記於心。
我們會聊起很多。她告訴我,她最喜歡的作家是張愛玲,因為她的文字深刻而現實,她喜歡這種赤裸裸揭露世界的直白——儘管她總是一邊讀一邊發出沉重的嘆息。我不知道那是簽名檔還是別的什麼,總之在她信的結尾永遠都有這樣一句話:人是行走着的影子,虛無的飄浮在空蕩的世界。
前半句出自莎翁的手筆,後半句她說是她自作主張補全的。
當我心情不好時,她總是想方設法的安慰我,也有辦法讓我平靜下來。我承認,小陌是最理解我的,只有她能讀懂我的悲傷。可每次當她悲傷的問我,為什麼就算付出再多,要離開的人也終會離開時,我卻無言以對。我亦能讀懂她的悲傷。只是,我從來不會安慰人罷了。只好手足無措,緊張的沉默着。然後,小陌會難過,卻很認真的告訴我,也告訴她自己:承諾只是比謊言高一級,本質都一樣。和龐大的世界相比,我們又是多麼渺小。之後就是她不停的打字,直到十指的指尖開始發燙。然後發給我。我坐在電腦前安靜的讀。讀到最後,我詫異的發現,那句千篇一律的言語變成了:也許沒有結局的結局,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我開始向每一個在網上熟識的人講述林雨陌的故事。她們聽完后都沉默着不說話。只有羽淡淡的回復我:其實那個林雨陌,就是你自己吧。因為對現實生活的絕望而臆想出來的另一個你,幻想中的自己。
我驀地發現,原來我心疼了那麼久的小陌,只是我關於自己的一場幻覺。米切爾說,電影是一秒二十四格的謊言。那麼,生活呢?又是一秒穿插了多少幀的謊言?我不是被那些矯情的劇情欺騙,竟然是被自己所欺騙。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漸漸沉溺在自己的幻覺中,無法自拔。於是,我開始懷疑,我記憶里的一切到底有多少是真的,而又有多少僅僅是我的幻覺呢?
在懷疑了很多以後,我甚至開始認為我自己本身就是一場幻覺,是那些對世界極度失望的人為了找個依靠臆想出來的。我不屬於這麼錯綜複雜的世界,自然會與這個冷漠自私的世界格格不入。我只是一場穿梭在流俗的街道,行走於斑駁的浮華中的幻覺。而幻覺,就是幻像,幻聽。都是假的,總有一天會消失的。我這樣想。我不想燈自己真正消失時,聽到別人為臆想奏起蒼白的驪歌,看到別人為臆想撩起悲傷的思緒。那麼,就讓我一個人失憶。消失在世界里。
空氣里氤氳着絕望的味道,是誰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是誰說總有人在等你的?是誰說事情總會有辦法的?這些字句早已失去了原本光鮮亮麗的華美衣裳,只留下無盡的蒼涼。我開始在腦海里重播聽到這些話時的光景。意外的發現說這些話的人也都站在對應的時間點早就漸行漸遠了。那麼,我還剩下些什麼?這麼世界,還有值得我相信的么?可即使現實是這樣的不盡人意,我們也還是要努力的走下去吧,不能放手,不能停留;不能填補過去,也不能預知未來。哪怕悲傷的麻木,哪怕空洞的滄桑,都只能義無反顧的走下去。為了那些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人,為了那些偶爾能想起自己的人,也為了那些出現又離開的過客。我以前總是在想,為什麼人明明知道有天會死,還要繼續活着?現在看來,大抵是是因為很少有人真正為自己而活,我們都在為別人而活的緣故。
前些日子我們這下了一場很大很大的雪,從周四晚上一直下到了周日。儘管不是第一場,卻遠比第一場更讓人刻骨銘心。周五中午,我站在宿舍的平台上,依着樓梯左邊的防護欄,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學校的側面也可以這麼好看。雪依然在下,像時光一樣簌簌的飄落,瀰漫了有些朦朧的空氣,像極了山裡下雨時騰升的霧。草地,樹叢,甬路,都被點染成了皎潔的月光白。恍惚間,我覺得這似乎成了童話故事中美輪美奐的城堡。只可惜,我不是住在城堡里的公主。朋友一直在我身邊合唱不同的調子,我突然間好難過,一個人唱起了離歌。下午姜老師決定讓我們出去玩,理由很簡單:畢竟這麼大的雪,真的很久沒有過了。我隨攢動着的人流一起來到操場,像情書開頭是藤井樹的妻子那樣,緩緩躺在了厚厚的雪地上,輕輕眯起眼睛向上看。這時天空的顏色,真的好漂亮。 聽安妮說,當一個女子看天空的時候,不為什麼,她只是寂寞。我就這樣安靜地享受一個人的寂寞,世界突然間安靜的像被誰靜了音一樣。很久以後,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看見剛剛躺過的地方深深的拓出我的影像。我微笑着在它的旁邊踏出一顆大大的心,然後學瑩的樣子,捧起一團雪,攥成晶瑩的心形圖案,小心翼翼的放再大心的正中間。
這應該,是幾個月以來,我最快樂的時光了。只是,我真的有點冷。
回家后,我接到了浠的電話。蕾,我寫了新日誌,去看看吧。我答應下來。只是想在QQ上的200多人里找到她的號碼,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無奈之下,我決定將那些已很少說話,以及不怎麼熟悉的人都刪掉。當我花了近一個小時整理完目光重新游移到好友名單時,QQ上卻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原來,我那麼輕易便可以認識一個人,交換一段心情。卻也那麼容易放棄一個人,拋掉一段過往。當初刻骨銘心發誓要念念不忘的感動也漸漸淡忘。時光,竟然把一切深刻的東西都變的膚淺了。那麼,錯的到底是我,還是時光?
進入了浠的空間。主頁是一張灰白圖片,一個女生打着傘在雨中漫步。記得在哪些古老的不再回來的夏日,在每個雨幕串連成線的天氣里,我總打着一把紫色的傘,行走在人群中。不時把頭轉向街邊的小店。給了櫥窗玻璃上的自己一個大大的笑容。我還從上面看見花花綠綠的雨傘穿梭在擁擠而繁華的街道,像副色彩遊離的畫面。凌亂。斑駁。大街上,我與人群逆向。
我一直這麼我行我素。甚至在運動場上跑步時,也幾乎和所有人的方向都不同。他們都習慣順時針跑,只有我,永遠固執而倔強的按逆時針的方向在白線上奔跑。我就這樣,在看清了很多人的臉后,面對面的與每一個晨練的人擦肩而過。
我去看了浠的日誌。她狠狠地批判了中國的應試教育。那些話或許在別人看來是千篇一律沒有必要瀏覽的斷簡殘章。卻讓我感觸很深。尤其是文章最後的那句,我不想成為應試教育的犧牲品。
我留言說,我們這代孩子真是悲哀的無可救藥。知道么?當班車開進學校的大鐵門,我有種很強烈的,想要逃離的感覺。就像是罪犯被押進監獄時一樣絕望。
我突然也想寫點什麼,祭奠我為了所謂的成績而失去的,比如有了一處交點后卻開始向著與我對立的方向無限延長的劉錫瑩,比如想了很久卻被束縛着無法實現的隱秘的想望,比如母親孩子氣的溫柔與父親呵護的關懷。於是我打開想註冊一個賬號,在空間里寫下些殘破的碎碎念。
其實這是我想了很久的,我不習慣在QQ空間寫文章,因為那是一群在現實生活中彼此親近到觸手可及的人。我一直想註冊名字是遺忘式懷念的賬號。想通過它以一個虛擬的角色入戲,繼而用心編寫一段感傷的故事來換取陌路的溫暖。只是,距離那天已經過去了那麼多的日子,我卻還未曾在這樣一個博客上寫下隻言片語——甚至還沒來得及真正去註冊這樣一個賬號。現在,我真的開始註冊這樣一個賬號,可當我熟練的在用戶名那欄打上遺忘式懷念,然後把光標移到下一格時,那串突然冒出的紅字把一切設想變得不現實了:用戶名已註冊。
在那六個字無情的打破了我的幻想之後,我開始瘋狂的交筆友。因為如果有了很多筆友,我就會覺得,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我想說話,都可以有人無條件的選擇傾聽。我也可以同樣樂此不疲的去分享別人的心情和故事。
我想,只要我說,就有人在聽;只要我想聽,亦有人對我說。
這樣我就不會覺得孤單了吧。
只是,我並沒有交到筆友,一個人沒有。於是我總是想起一大堆的話,卻不知道該對誰說。於是,我把漂亮的信紙寫得滿滿的,卻不知道該寄給誰。於是,我總是在郵箱里打很多字,卻不知道該發給誰。所以一封封沒有署名的信在我的房間里堆得很高;所以發件箱里塞滿了來自luoxueqian的郵件——那是我自己的郵箱地址。就這樣,我的文字全部成了寫給自己的文字。
我很想知道,是誰把我的明朗打包帶走,又給了我一世紀的悲傷,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我想知道,是誰讓我獨自站在天宇下聆聽季末的風音,看一抹浮浮雲恬靜的流浪。也許,這些就叫青春吧,感傷的青春。
只是,我的青春,無處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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