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生活就像是一張黑白照片,有些地方灰暗,有些地方純凈。悲傷是淡墨,隨着時間的消逝會越來越淡,卻永遠不會消逝。高興是無我色的最純白的那部份,雖然不會顯露,但永遠在照片中佔有一主席之地……
有一次從城關回來,車上的那個售票員特別熱情,笑容可鞠地問我今天幾歲了,讀幾年級;我有些無可適從,支支吾吾的,她微微一笑,笑得我心裡暖暖的,覺得她就像鄰家的大姐姐。可這種感覺還沒維持多久,就徹底被兩個人的到來給破壞了……
到第二站的時候,兩個老人走了上來,但售票員卻板著臉要他們下去,怕他們影響生意。我這時才開始注意起他們來,衣杉破爛,已是隆冬還穿着一雙極不合腳的布鞋,臉上布滿了歲月的滄桑所留下來的痕迹,背上還背着一個白色的麻袋,麻袋的一角破了一個口子,露出裡面的鐵碗……我頓時明白了,原來他們是……乞丐。
我認為我一直都是鄙視乞丐的,因為我看不慣那些不自立更生一天就想着怎麼騙吃騙喝的人,並一直以這種“正義感”而自豪,但不知怎的,看到這兩位老人,我那微弱的“正義感”怎麼也提不起來了……
兩位老人中的一位開口了:“我們是去吃飯去的,餓了好久才等來一輛車,肚子真的很餓,你就載我們到‘陽興’(音)去吧!”司機不耐煩了,大聲吼到:“不去不去,我們不去那個位置!”那位老人說:“你就順路搭一下,錢我們還是給的。”然後問售票員多少錢。售票員冷冷地拋出一句:“一人五塊!”那位老人說:“你可以便宜點不?我們從早到晚也沒有塊把錢,兩個人五塊錢行不……”“不行不行,沒錢下車。”售票員冷不丁丟下一句。那位老人沒辦法了,只得掏錢。慢慢地一角兩角地數出了十塊錢給售票員,售票員很嫌惡地看了一眼,說我不收角票子。那個一直沉默沒說話的老人眼睛突然紅了,噙着眼淚示意同伴下車。另一個人趕緊扶他坐下,然後對售票員說了很多好話,才讓售票員收下錢。
車走了幾分鐘,司機大叫:“到了!快點下車!”那個沉默的老人望了外面一眼,眼淚像要流出來的樣子,另一個老人也望了下,然後沒說什麼,扶着那位老人下車了。
他們要到的地方是城鎮,而窗外,一片荒涼……
時至今日,回想起來,才覺得生活不過是一場悲喜劇罷了,卻為什麼又讓人那麼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