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老樹昏鴨(鴉),小橋流水人家。
————題記
大雪的時候並沒有下大雪,甚至連一絲雪花都沒有,還是個晴天。
大雪之前也一樣。
枯藤
在那條新修的水泥路邊,有一個葡萄基地。
好像在不久之前,那藤上的老葉子籠着一串又一串在黑大紫的葡萄,怎麼也遮不住。在欄外看着,口水直下三千尺。
現在,卻無人問津了。
深綠色的欄網還是那麼高,那麼密。裡邊的葡萄藤,卻只剩枯藤了。
枯藤是扭曲的。
它原本該是纖細柔美的吧,在很久以前。它順着一根枯木枝,一點點彎着纖細的身體纏繞着向上。日漸長高,日漸粗壯,日漸扭曲。
現在看着它,像棵畸形的樹,看似羸弱,實則如刀刻般粗獷,每一個條紋,都與挖土機碾過的沃土一般,似在嘶鳴。
枯藤枯了,早在大雪之前。
老樹
順着那塊滿是枯藤的地走了過去,有一棵樹。
我想,那一定是棵老樹。
樹上的葉子是金色的,扇子形,像棵銀杏,可不是銀杏。
樹上的葉子只有幾片搖搖欲墜,其餘的樹枝光禿禿的,在無雲的淡藍色的天空下,映得像伸入天空的一隻只乾癟的手。
老樹的皮很酥爛,手指拂一下,就會沾着許多苔色的渣。
老樹掉在地上的葉子,腳踏一下,會有細微的聲響,是老樹的孩子們在低語;金色的葉子落在地上,老樹的枝幹黑黝黝的,杵在地上,鮮明地對比着。
又有一陣風吹了吹,細枝上僅有的幾片葉子也掉了,在空氣中轉了幾個圈,又緩緩落到那一堆金色里,分不清了。
老樹真的老了,在大雪之前,連金色都留不住了。
昏鴨
老樹還有幾片葉子,落到了旁邊的河裡,水一流,就不見了。
幾隻花毛的鴨子,昏昏沉沉的,另一邊的草地里打了個滾,又撲到了大雪前冷的水裡,劃了幾條水痕,又組了條怪怪的隊向前游。
才幾下,又把頭猛地扎進水裡,一下子抬起來,甩了好幾下腦袋,水花濺得到處都是,水面多了好幾個水波圈兒。
昏鴨昏了。
不顧這種涼水的寒,不怕打濕柔濕的毛,在大雪之前,在這條河裡玩耍,真是昏了頭嗎?
小橋流水·人家
昏鴨還是那麼昏,在那條小橋底下,
小橋舊了,扶欄的石頭缺了好幾個角。
水從它身下流過。
離小橋流水不遠,有幾處人家。
那是些老房子,紅磚黑瓦,有一邊的牆有些黑。其它地方的縫裡有些青苔,房子有些年頭了。那座老房子牆上,還依稀看得出幾個字:
想要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
還很押韻的。雖然現在念起來有些好笑。
另一邊,是棟白瓷磚鋪滿牆的高樓,牆面噴着廣告:
海爾冰箱,天下無霜。
枯藤老樹昏鴨,小橋流水人家。
這裡沒有鴉,只有鴨。
這時不是秋,僅僅是大雪之前而已。
其實,大雪時並沒有大雪,反而是個晴天。
大雪之前,也一樣。